我渐渐放弃了挣扎,闷闷道:“这算什么土法子……”
云殊君与我肌肤相贴,一手滑到我的腹部轻按一下,道:“现下无医无药,只能用我的体温为你暖肺了,如若不然,明日`你必定会大病一场。”
我一时无言以对,又与他僵持了一会儿,只觉得眼冒金星,不由得慢慢歇了力,小心翼翼道:“云殊君,你我今日之前素未谋面,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云殊君在我身后沉默了,在这无尽黑暗中,我只能感受到他依偎在我身后的体温,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只因我……我也怕冷。”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声线陡然一颤。
“这……”我怔了一下,顿时有些想笑,刚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幸亏背对着他,不然真不知是怎样古怪的表情。
直到我的意识渐渐朦胧,都没有再听到他说一个字。
这夜我睡得竟然不错,还梦见云殊君扳过我的肩膀,似真的畏寒一般轻手轻脚地挤进我怀中,将身子贴的更近了些。
有车帘不曾遮住的几缕寒风吹入车厢,我还来不及瑟缩,那风便仿佛被他挡了,只剩隐隐约约的一拂。
我是被一阵如泣如诉的低唱吵醒的。
那歌声不知何时响起的,不知什么人不远不近的唱着,但是若侧耳细听,就能察觉到那歌声上一瞬还在北方,下一瞬又跑去了南面的方位。
车厢外传来利剑出鞘的铮响,伴随着小阙刻意压低声音的喝问:“又是你!给我出来!”
我楞了一下,刚要倚坐起来,才发现肩头一沉,登时不敢动了。
云殊君真的如梦中一般枕着我的肩头,他的鼻息绵长平稳,约莫睡得正熟。
我躺着想了想,有点纳闷。
连我这样一个形同废人的肉`体凡胎都听到了,他竟然还睡得这么安稳?
就在此时,车厢外传来小阙的一声闷哼,我顿时心急起来,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道:“云殊君……”
他连姿势都未变,道:“我知道。”
口齿清楚,声线平缓,听着哪里像熟睡中的模样?
我道:“……小阙遇险了,你不去看看么?”
云殊君这才渐渐放开我,道:“无妨,是幻境。”
“……什么……”时隔近二十载,再次听到这个词,我仍然险些失态,我忙遮掩道:“什么是幻境……”
云殊君慢条斯理道:“幻境是梦,也是另一个世间。”
“……”我拿不准是该说懂了,还是不懂呢……
他又道:“曾经执掌三界幻境的那位上仙,二十年前散尽了灵力后殒身了,当日他的无边灵力化作雨水散落在三界,搞得现在什么小妖都会几手浅薄的幻境把戏来唬人……”
他说着说着,很气不过似的“啧”了一声。
殒身?!等等……水月君明明只是封闭了自己的五感沉入镜湖罢了……我亲眼看到的,怎么会错?
云殊君适时道:“你为何又皱眉?”
我问道:“我不懂,既然是上仙……为何还会殒身?”
“上仙又如何……”云殊君莫名地轻叹了一声,道:“只是那位上仙殒身,左右不过是他自己所为的,至于为何么……贺公子你猜猜?”
我面不改色地将一口腥甜吞了回去,道:“这个……我怎么猜得到?”
云殊君为我披上外衣,轻声道:“猜不到也没什么,那位上仙自己殒身倒也罢了,他的灵力化作雨水散落才是件正经麻烦事,寻常妖兽若是被淋到三五滴,就可以主导自己的梦境,有那被淋了半夜的,如现下这般生造出一个幻境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的心思忽然飘到那盏被我一饮而尽的“逢春”上,难道说彼时在镜湖,那盏中物便已经是水月君的灵力所化了?细想起来那天的确如云殊君所说,下着瓢泼大雨,那时我从镜湖踉跄地走到人间,浑身上下都被淋得透湿,事实上镜湖四季如春,陡然下雨本来就是极其稀奇的事,只是我当时神情恍惚,也没有心思去多想,竟没想到……
可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是为了……
瞬间,我只觉自己的身躯都不是自己的了,它只是痴傻地愣在那里,思绪却飘飘浮浮,莫名溢出许多怅然悲凉来。
我久久回不过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窗外嘈杂,却无暇凝神去细细分辨了。
云殊君也像是在出神,他迟迟没有言语,忽然起身道:“我去相助小阙,你在此等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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