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思路分明,一下就将问题看透,真希望此时能昏过去,一切交给命运。
“喂,我说,我们两人一起逃,必死,分开的话,还能活一个,你说呢?”
不等对方因为失血脸色又白了一层的人发表意见,他的声音又响起,清爽带着点戏谑的嗓音,临危不惧,与他的身份和年龄看来,十分不可思议。
“你这腿上的洞开得够大,不停放血,这么给敌人当指南针使,逃到哪里都被找到,岂不折腾了自己,而且,跑起来得多疼呀…”
鼓着双眼,满是期许,仿佛在说:所以,你去做诱饵吧,我逃命,因为我腿上没洞啊,逃起来快捷方便。
e嘴角扯出一个狞笑,是的,按常情来说,是自己先把他牵连进来,现在到生死边缘,拖后腿的责无旁贷要给他条活路。
但是,事情不是按常规发展的。
“你走吧。”
展辰没再说话,仍是定定,眼神锐利,仿佛要把映在他瞳仁里的这个人看透,看到他的骨子里。
他忽然笑起来:
“人只有在绝望的是才能看出这个人值不值,这是我一个叔叔告诉我的,刚才是我第一次在别人身上试。”
所以,你不值得信任,但我还是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换了一副口吻,他严肃的接着说:
“你清楚,我们得分开,一人引开敌人,另一个乘机逃走,不会让你去做饵子,只怕你还没跑出两步开外就翘翘,那剩下的人不是都回过头来对付我了,我还不想被射成塞子,所以,等掐黑时分,我冲出去,你趁此滚进那边的草笼里,朝枪火反方向逃跑,你是明白人,当下也只有这个办法,虽然同样危险,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等死强。”
e在展辰交代这席话之际,看到对面的草丛里有轻微颤动,这是他常年在险象环生的黑道中衍生出来的敏锐直觉,以他对封凡实力的了解,能做到让眼前这个已经异于常人敏锐的年轻人无法发觉,不是不可能的。
封凡,终于到最后时刻了。
你到现在还没下手杀我,是顾忌眼前这个年轻人吧。是呀,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震惊不亚于你,没想到三年后还能再看到那双不带尘埃的眼睛,和她的很相似,相似到仿佛就是她留在人间的注目。有没有失而复得的感觉?近在咫尺,怀恋已久的人拥有的部分,舍不得下手吧,即使不是她,也不想让这样的眼再次闭上,即使让那双眼睛永远阖上的仇人就在眼前。
这次,你还是会失去她,换一种方式,在日积月累中时刻侵蚀折磨,当你痛心疾首,撕心裂肺的时候,就会想起我这个始作俑者,记我一辈子。
我要让这双眼沾满血腥,让他亲眼看见我身上的血浸染湿透衣襟,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看着所有罪恶的发生,而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让他看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只差最后一步。
他避开展辰的眼神,把头偏向一边,作势要做足,仿佛在强忍哽咽,难以启齿一般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说:
“到最后还是连累你了,真对不住,若是我们这次绝地逢生,能活着再见面,一定请你,做我朋友。”
临到末了,就说点这个时候应景的话:
“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此时,展辰也被他深情并茂的表演糊弄得头脑微微发热,感觉像要赴荆轲之路,热血沸腾,悲壮的将去风萧萧兮易水寒。
此情此景,四面楚歌,树影櫆魅,夜风凄凄,枪口森森,也难怪他会分了心神。
突围的人,不就是拿身体堵子弹为后面的人开路吗?而他只能这么做,形势所迫,自己去,活着的机会或许多一层。
生死一线,能在死去之前有个温热的怀抱让自己靠,多少也能振奋人心,他放下对他的戒心,热情献上他倾注信任的拥抱。
对面草丛里,一双冰冷的眼睛面无表情注视这一切。
匕首雪亮亮的举在空中,e右手握住刀柄,铮亮的寒光闪在被草丛掩护着对面人的眼里,他怕对方没看见,将匕首的刀刃调了个方向,然后朝展辰心脏的位置猛刺下去。
千钧一发,只见e身子一滞,动作停滞在往下刺的半空中,匕首失去握力,掉进落叶堆中,卷起一片枯叶翻过来,很好的隐去了它本来的雪亮。
装了消音器的枪口一丝白烟,袅袅上升,在空气中浮动飘散。
滚热的液体从脖颈处流下来,触目惊心,有如血红的夕阳,晕染整片天空。然而,那喷薄着往外涌的,不是悲壮夕阳的红,而是真正灼热的血,是自己正拥抱着的人的血,染湿了展辰的眼。
他震惊了,甚至在一瞬间是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是个生活在大都市的平安青年,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血,六神无主,惊慌,绝望。
从自己怀里滑下去,脱落到地上,衣服上被他摩擦过的地方都染着他的血,是那样的灼热,就算隔着衣服,敏感的皮肤也能感受到来自死亡的叫嚣。
大脑已无法再运转,木楞的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他的眼里溢满血色,前一刻还想方设法逃命,权衡利弊,后一刻人就在眼前中枪倒地,奄奄一息,他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一切,他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受眼前这个突然负伤出现在森林里的人,疑惑重重,还是决定要带他下山;即使后来发现他要救的人没对他讲过一句实话,也仍然没有要放任他在森林里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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