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明轻飘飘的打断:“其实,当时在这一点上你并没有错。”
董飞峻微怔:“你是说?”
“这宗命案里死的那个城防军,的确是我的人。”
董飞峻一惊。这……
苏修明的头轻靠在椅背上,微挑着唇看着他。
董飞峻觉得有些糊涂了。当日里死的那个城防军,因为手中持刀,所以推测他是欲杀死关母,而关母,应当与间谍案有关,所以怀疑是死者准备前去灭口。但若是苏修明的人,应当没有必要去杀关母,因为最初查内奸案的人,正是苏修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们一同看到关母吗?”
董飞峻轻点头。
“当日里我早已经接到景颂的书信,对关毅杀死郑有春一安也有所闻,当日里我一见那妇人,总觉得有些可疑,所以派了一个人去缀着这件事。”
“怪不得你当时不见了。”
“但是,我的人死在了那里。”苏修明缓缓的道:“但当初的情形过于复杂,所以我没有跟你说实话。”
董飞峻应了一声表示理会得。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如果说明死者是他的人,说不定就会浪费大量的精力去查定王府,想必苏修明也是正是因着这个理由瞒了下来。当初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开来,在那种情况之下,的确有些不便言明。
“所以这件案子,重点只在凶手。”苏修明道:“死的人参过军,武艺不错,而被凶手从背后只一击就杀死。可见凶手出手的快狠。”他轻轻的弹了弹指,“不会是普通人。会不会是谁家中秘密养着的死士?”
死士?董飞峻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的意思是,并不仅仅只是单独的内奸?”最初只是以为是某一个人为了什么暂时的利益或者被人掌握了什么弱点而泄露内情,但似乎,并不像是单独的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也就是说,非并偶然,或许,是有组织的行为。
苏修明沉吟道:“如果说内奸是南迟的人……这个人对我国的内情了解得很深。不管是离城军务,或是我们近期的动向,南迟似乎都把得很准。能够接触这些,还知道的如此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并不低。”他顿了顿,接下来道:“但是,身份并不低的人,为何却要做南迟的间谍?南迟会许给他更多的好处?”
两人对望一眼,董飞峻微微皱起眉。如果说,南迟的间谍在临水国身份并不低,有机会接触很多机密的朝务,就太危险了。
这样就意味着,这一场两国之间的争斗,不但是在边城,同时,也是在朝堂。
而到目前为止,当初留在离城的各种线索,随着郑有春、关毅,甚至齐肖的陆续身死,已经没办法明白,找出内奸唯一的线索,已经维系在命案之上。
但是,能够查问的人都查问过一遍了,完全没有任何新的线索可用,似乎就连这一条线也断了。
“我适才去见过丁元敏。”董飞峻忽然道:“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可疑。”
苏修明微微点头:“目前没有证据,的确不能随意下结论。且再看看吧。”
———
廷议的最后结果,不出众人意料,是在全国范围之内征调兵丁对边城进行增援。所以征兵一事,开始大张旗鼓的进行。当然,只有极少几个知情人才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欺骗南迟以及安抚民心而使用的手段。
如果说南迟有内奸在临水,那么应当也会得到临水征兵的信息。这一出反间,虽然不知道可以起多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向南迟传达已方希望传达的消息。而同时,严密的关注京城的城防,以期可以找到消息传出去的渠道,从而找到那个内奸。
基于谨慎的态度,董飞峻也有派人暗中查探丁元敏。虽然不愿意相信是他,但是在国家安危面前,宁愿错判也不愿大意,况且,若是经查明并无嫌疑,也算是还他清白,不用身处嫌疑之地。
从边城传回来的消息,这段时日以来,南迟果然便无动静。看起来真的是不准备继续攻击了。只要等到春赋入库,就予以还击。所以,董飞峻很多个晚间都与苏修明在别院内商讨如何重新夺回失去的三城。
前段日子一片混乱,两人这样混在一起,倒似乎被人遗忘了。董飞峻虽然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但在没有发生别的变故前,能够平平静静的多过一天也是幸事。所以他晚间干脆就没回自己对面的院子,而是就在别院里住下了。
第四十九章
苏府别院自两人一同离京之后,基本上已空置了起来,并没有仆从在此间看守。后来苏修明重新入住,因着已与定王摊牌,也没有从王府带人过来,只请了三两个日间的帮佣来做一些杂务,晚间还是让他们回自己的家。
这样的情形,若是摒弃京城这个背景,倒有些像在苍屿山脚下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转眼间便已是深秋。两人去年秋日,还是在离城渡过的。
京城里的秋日比离城来得暖,坐在放下了厚厚遮帘的书房里,点燃铜树灯花,竟然还有一丝微暖之意。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的面容,董飞峻忽然惊觉,竟然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
最近这一段时日,算是临水朝廷最焦头烂额的一段时间。精简吏制、安抚灾民、筹措银钱,每一条都是压在眼前的大事,再加之大批的敌军尚在境内,虽然已经定下决议不用立时征兵前去反击,但却也是时时刻刻的注意其动向,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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