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在外一贯把那些用品统称为玩具。
这时预备铃响了,江帆被杜君棠从地上一把拉起来。剩下的辩解还没说出口,杜君棠抬手给他拍屁股上的灰。
当然也不是单纯地拍灰,结结实实打了两下,隔着裤子,声音不太脆,仍疼得江帆一口气险些卡着没出来。
“喜欢听话的。”
江帆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傻住了,他觉得杜君棠一定听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了,那个人总能一眼看穿他。
连打了预备铃这茬儿也忘了,江帆慢悠悠往教学楼走,好半天回不过神。直等到杜君棠离开了,才想起自己连同那口气一起卡在喉咙里没问出来的是什么。
江帆当时就想问,那你看看我,你看我够不够听话。
可惜一颗心跳得飞快,一句话也凑不齐了。
再后来,遇不上好时候,他也不敢问了。哪儿有那么多问题可问的?他甚至还不算杜君棠身边的一条狗,哪儿就能盘算上当人了?
江帆压根理解不了圈里那句“跪地为奴,起身为友”。他除了杜君棠没接触过其他主子,连网调经历也全属于杜君棠,他没有任何经历可供参考,他只知道,他是情愿跪下来给杜君棠当奴的,可杜君棠没让他跪过,而真正站起来,两个人面对面时,他也完全不想以“朋友”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怎么可能是朋友呢?那得是多生分一个词儿,他一点儿也不想做杜君棠的“朋友”——可他又能成为杜君棠的谁?
牵手、拥抱、潮湿的耳语,这不该属于朋友相处的范畴——江帆时常这么固执地想。他躺在被窝里,一想起杜君棠身上就要起反应,而自行纾解欲`望的权力已经被剥夺了,他只好咬咬指头,能挨一会儿是一会儿。
欲`火是会熄的,心火却不会,老这么噼里啪啦地烧着,闹得江帆心口总犯疼。
期末考考过后,没两天就放寒假了。江爸江妈带着馍片一块儿去了爷爷奶奶家。江帆一个人住惯了,倒也没觉得怎么,他唯一搞不来的就是一日三餐,于是每天就靠外卖续着命。
前儿他下楼取外卖,扭头正要进小区,看见小区铁门上贴着好大一张通知单,说是什么管道出问题了,要停一个礼拜热水。
江帆第二大难题来了,洗澡折腾。他一天不洗澡浑身难受,可他偏偏又怕折腾,更何况这烧开的热水给他洗澡还行,给他洗直肠得多费劲儿。
就这么挨了两天,江帆再也挨不住了,宁肯绕远一点儿,也要去澡堂子里要个单间。
江帆跟往常一样和杜君棠报备了行程,倒也真没想着暗示什么。
杜君棠知道了这事儿,就叫江帆去他家。
江帆恨不能当即点头如捣蒜,满口答应,天知道他放假后有多想见杜君棠。可他还是适当忸怩了一把,问杜君棠,不打扰叔叔阿姨吗?
那时杜君棠和他通电话,一时之间仿佛被这问题问住了,顿了一下才回他说,我一个人住。
江帆急脾气,出门时一条围巾绕着脖子胡乱缠几圈,又胡乱系了个结,系结时力道大得仿佛要活活勒死自己,一条蓝灰格子围巾被他缠得像颈托。
他坐进出租后座,司机在前头问他去哪儿。江帆立刻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手机呈上,备忘录里存着刚才杜君棠告诉他的地址。
江帆到时,还没来得及给杜君棠拨去电话,就在公寓大门口一排行道树下找到人了,杜君棠正用鞋尖踹落叶堆玩儿,手里拎着个购物袋。
落叶在杜君棠脚边扬起又落下,杜君棠歪着脑袋,一双眼睛盯着鞋尖。
这又是不一样的杜君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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