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姚一他们圈定了活动范围的“游荡者”,路之确实不怎么见过。
于是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就不难解释了。自以为被“压抑”久了的人,总要找一个机会翻天。现在,天塌了,人们相信的东西崩坏了,实在是煽动人心的最佳时机,千载难逢。
把旁边的几个人一拨,路之找到刚才那个小男生,将树枝篮子甩在他旁边。
男孩被吓了一跳,这时一女人在他跟前一拦,面向路之。看面相女人是男孩的家长:“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好心好意给你……”路之打断她:“好心好意捡石头?捡石头做什么?打人吗?”女人脸色一沉:“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着,要打人不成?!”
一人的声音ch-a了进来:“哎哎哎,我说几位,这就不对了嘛。非常时刻要一致对外嘛;j-i毛蒜皮的小事,等大家解决问题以后再谈。”过来和事的是个戴黑框眼镜女孩,半长发披肩,还背着被笔记本电脑撑成了方形的帆布包。
路之:“解决问题?什么问题要解决?”他指了下姚一的方位,脸上是不爽青年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要招人打架。说来,刚刚他看到姚一的时候就满心是火,还真像痛痛快快地打一场。那女孩眉毛一拧,一本正经:“争取权利的问题。”
路之把对方盯得发毛。
女孩嚼着字:“人身自由权,知晓权。”
路之笑:“这里的人好说话,大家想要种地织布的话,表达清楚就可以了吧。”女孩这才开始怀疑路之到底是哪头的,抿着嘴想了想,终于还是被带了节奏:“种地织布?”“森林里信奉‘人各安其位’,外来的人没有稳定的工作,安稳起见,‘游荡者’被安排在林子里白吃白喝。听起来,大家要争取的‘权利’,不就是要和森林里其他人一样吗。大家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林子里的人应该很高兴才对。不知道各位是不是表达得不清楚,才引起什么误会了。”
路之的话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一时间路之成了一个小圈子的中心;十几二十个人把他和那位大学女生围在一起。无疑,舆论的矛头齐齐指向了路之;而女孩代表了正义,义正辞严地说“游荡者”是个带有歧视色彩的称呼,还有,森林里的人给他们灌注一堆神话的做法,是洗脑,是欺骗,是不把人当人。
一帮人高呼着要“真相”,要“尊重”,就差手握成拳举臂上下了。
路之反正就是在瞎扯,众人被他激怒是意料之中;有人觉得他那些专意讽刺的话有道理才见鬼。
女孩把她装着电一撂。不是想要干什么,纯粹是要用摔东西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证明自己的立场。路之看了看她,不想说话,又转头望向姚一。每当视野不清晰的时候,路之就会像所有戴惯了眼镜的人一样扶一扶鼻托;总是碰空的感觉挺不好。
姚一的速度慢了不少。姚一也是普通人,连续做耗费体力的事情那么久,是个人都会累。
他身上的血是哪来的?林子里他守护了那么久的平静被打破了,现下乱成一团,会不会有人帮他分担难受?
不如意的小沮丧好理解,关乎生死的大悲痛也好理解。但姚一心里的那块y-in影是特殊的,少为人知,知道的人也不一定明白,明白的人也不一定能有切身感受。路之自以为了解姚一,却承认难以把姚一的痛苦纳为自己的痛苦;他难过的地方在于姚一不好受,他的心情和那个人的心情是因果关系,不是并行的关系。
“这里的人思路根本不对,”女孩说,“他们应该向外积极探索,而不是把自己泡在谎言的蜜罐里。来自‘外面’的我们是舰队,森林的迷梦我们打破了。等他们想通了,会感谢我们的。”
路之没转头,继续盯着锡箔纸墙壁上丑陋的疤:“你们撕掉了锡箔纸,那你们还他们一个真相啊。外面不是天堂……地狱的话,大家一无所知不是更好吗。”他听见女孩吸气的声音——那种想说话但突然找不到词句的吸气声。
“教科书也不会讴歌侵略者啊。”路之说。
“他们知道真相!他们只是不想我们知道!”女孩的声调高了上去;现在的她热衷于做一个具体形象可有可无的广播,“他们恐惧异乡人的力量,所以他们囚禁我们!”路之:“姐姐,大家找不到回家的路,这里的人也不能帮大家找到回家的路……无能为力,所以气愤所以埋怨,是这个道理吗?”
人群里,那男孩的母亲伸手指点:“这人是林子里的!”
有几个人搓了搓手,琢磨着要不要绑人。“森林里有树,外面有一片海,”路之说,“船有了路也有了啊。”
可少了有胆量造船领航的人。
“那是个恐惧外来者的守门人!”女孩沉着嗓音对路之说,指尖延伸的方向是路之眼睛里面的姚一,“你看看他在做什么?他要继续封闭继续隐瞒。他要用冷酷和暴力剐掉我们的眼睛。”
路之觉得自己心上挨了刀。
姚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相信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是一团垃圾。
“你过来。”路之对那提着篮子的男孩说。
男孩瞪着眼,一边往妈妈身后躲一边指着自己的鼻尖。路之走过去拽住男孩的手腕,拨开没反应过来的几个人,拉男孩往林子深处走。女人去拖儿子的另一只手,觉得自己要被两股力撕碎的小朋友吓得大哭。
不少石头砸了过来。
路之莫名在一小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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