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激愤给表弟带来不必要的危险。海真也许是幸运的,小白猫奈奈先替他吃下了一块有毒的点心。可是人活了下来,痛苦也随之活了下来。
当朱琛棣提出那可笑的要求时,海真的心就已经破碎的鲜血淋漓,这一次的打击,不过是在未愈的伤口上,再狠狠地砍上了一刀。
他那琉璃一样美丽、湖水一般温柔的小表弟,他那从不曾伤害一草一木的善良的小表弟,为什么捧出一颗真心后,却要受到这样的回报呢?
回到府中,闻烈直接奔向海真独居的小院,屋内仍有一盏孤灯,发出幽幽的黄色的光。
因为海真的双眼早已流泪到红肿,闻烈怕灯光刺激到他的眼睛,特意叫人找了一盏不那么亮的纱灯来,
推开房门,轻轻叫了一声:“小真……”但扑入眼帘的可怖景像却令闻烈整个人顿时僵住。
萧海真倒在床上,纤细的手腕从床沿上垂下,一滴滴的鲜血急速地从指尖滴落,地上已经淌了一大滩。
闻夫人站在屋子中央,手里还拿着一柄带着血迹的利刃,看见闻烈冲进来,目光也依然透出一丝疯狂与残忍,那双眼睛,就像是朱宫棣在不久以前闻逦荆脸上所看到的一样。
闻烈一把推开她,猛扑到床前,攥住了海真的手腕。血液仍带着黏黏的温度涌出,令人心惊胆颤。闻烈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般地在进行抢救的动作,撕开床上的被单,一圈一圈紧紧地扎住腕部的伤口,直到勒得手指已完全变成白色。在混乱中他突然记起海真的房里常放一个小小的药箱,每次他练功划破什么小伤口,都是海真一边抱怨一边给他上药。发疯般的翻找后,很快在柜上找到那个药箱,闻了闻,找到金创药,又奔回床边,解开布条,血已流得慢了许多,闻烈快速地将药粉抖落到伤口上,重新包扎了起来,这才抹了抹脸上的冷汗,看向海真的脸。
一看之下,又是吓了一大跳。
苍白如雪的面容上,清澈如水的眼睛一直睁着,眼中没有泪水,没有痛楚,没有愤恨,只是无尽的悲哀与忧伤。
他的这个表情,直到多年以后,还一直烙在闻烈的心里。
闻夫人一直木然地站在屋子中央,此时才把手中的刀丢下。利刃落地的声音惊醒了闻烈,他猛地跳起来,逼视着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小真?”
“因为他就跟他那个勾人魂魄的娘一样……他娘抢我的丈夫,他抢我的儿子……他们都该死……”
“你疯了!!小真什么时候跟你抢过我?我是你亲生的骨肉,血缘是斩不断的,你为什么总担心我会弃你而去?”
“不是───”闻夫人嘶声大吼,“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他在哪里?在哪里?娘后悔……娘早就后悔……你是白痴也好,是傻瓜也好,你是娘身上的一块肉……我为了什么要把你换掉……”
闻烈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恶寒,几乎站立不稳地瞪着这个喊了十几年“娘”
的女人,早已萦绕在胸间的疑云陡然间变成了事实,就像一瞬间被人抽走了脚下的浮木,落入了失重的空间。
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慢慢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抚动。回过头,雪白的面容上浮现着担心关怀的表情,失色的双唇翕动间,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小烈……”
海真在安慰他。
这个天使般的少年在自己满身是伤、身心疲惫到难以支撑时还在努力散发着爱与光线,想要温暖遭受打击的表兄。
闻烈伸手抱起他,紧紧搂进怀里。
无论如何,活下来了。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有希望获得幸福。
“在这个世上,还有谁比他更值得拥有长久的幸福呢?”闻烈想。
那一夜,风雨一直没有停过。
那一夜,多少人儿无眠有泪?
那一夜,天使收起琉璃碎片,
那一夜,爱与信任染上血迹。
那一夜的黑暗羽翼渐渐收拢时,新登基未久的明天子轻车简从出了京城,向邺州方向进发。
邺州的王,史上最强的凤非离,此刻正斜依在榻前,用那双美丽得不应该属于人间的纤长玉手翻阅着京城送来的邸报和密章,时不时停下来,啜饮一口热热的蜂蜜水。
老皇死的确实有些突然,但没什么大碍,一切准备工作早已完成。那个人基本上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就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仅有的几个可能的不稳定因素也早被自己帮他控制得好好的,一切都按安排进行,似乎没有任何误差。
奏报上也全是好消息,移宫、登基、册封、守丧,看起来他过得很是不错,用不着人担心。
可是………叹一口气,再喝一口蜂蜜水,润润发紧的喉部。
那个别扭的小孩,大概又在自寻烦恼了。心上的伤口太重,有事情忙的时候顾不得,如今什么都太顺利,他失了目标,失了精神,一定又开始疼痛难忍了吧?移居到冷清的皇宫,离开了那些平衡他情绪的柳树,恍恍然的日子应是免不了的。现在的他,是不是又常午梦惊醒,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安慰?现在的他,是不是还在独自怀念和感伤,只愿展现漠然的一面给人?
朱宫棣是凤非离迄今所见过的最念旧的一个人,他似乎永远都不知道忘却是最有效的疗伤方法,不知道再痛苦的追忆也不能给予魂消缈缈的柳儿任何补偿。
他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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