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难道你还不够自由快乐——”
“——而且你现在也并没有一直陪着我,你多半时间都在陪我那位魅力非凡的未婚夫。”她讥笑道,“不如到时候你直接替我与他结婚算了。”
“你不会与他结婚的。”路易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她大逆不道的厥词,只是自顾自地笃定道,“现在格列士又在蠢蠢欲动,从休战至今已将近十年,很可能会战火重燃,若有那一日,你们之间的契约会立马取消。”
“如果那样,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是高兰鹰人,罗赛尔王朝的人,查理王的儿子。”
“表明你的立场并不能证明你的心情如何。”玛格丽特回敬她道,“我也是高兰鹰人,罗赛尔王朝的人,查理王的女儿,而且我已经十八岁了,结果我的青春完全被一个毫无结婚价值的人拖延至此,到现在我还没有成为任何一个国家的王后!从前我们还嘲笑过威廉是格列士的一枚棋子,难道我们不也是自己家族的棋子——我得跟着事态发展嫁给任何一个人,阿尔弗雷德吊着一口气不死不活,而你,你在他彻底没命之前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荣耀和权力。”
路易只能望着她,只见她虚弱地笑笑,一副一切都已无所谓的模样:“所以我明白了,我们得到的一切财富与赞美并不是因为你我有多高贵,仅仅是用这些光鲜的饲料像养一头头待宰的猪一样圈养住我们——我倒是满心期待被宰掉的那一天,起码不会比像现在这样光耗着难熬。”
“我以为你总能找到开心事。”路易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一直无忧无虑——”
“所以我确实找到了,从我哥那里。”她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你也找到了,只是你不肯承认而已。”
路易没有闲暇去细想玛格丽特的话,因为接下来一段时日他被父亲使唤得团团转。查理决定发起一场从王城开始的猎杀女巫运动,据称最近这些操纵巫术的毒瘤泛滥得比异教徒还要厉害,在目前这种外交紧张的情况下,对于国内疯长的忧患,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
由于高兰鹰与格列士的关系再次显现出一种趋于剑拔弩张微妙态势,路易觉得还是少让威廉在自己父亲面前抛头露面为好。他只含糊地表示自己会挑出合适人选参与这次围猎,希望国王能将任务全权交与他处理,然而却没有选择一个好的说话时机。这场谈话发生在午餐会上,表演助兴节目的小丑听到了他的建议,于是在国王身边蹦蹦跳跳地尖声叫道:“玫瑰殿下又在有所图谋,图谋他的所爱不必与他分离,图谋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浪费他自己的命运,而弃他永远威严正确的父亲与主人于不顾!”
他听见四下皆是窃窃的调笑声,耳垂发烫,却只能面无表情地强作镇定。“我确实深爱每一位忠诚于我的朋友,不管他容貌如何,又来自哪里。”他始终直视国王,高傲地昂起头颅,“但这正因为路易.罗赛尔本身是个不懂背叛的人。”
他并不担心父亲会真的迁怒于自己,毕竟如今他是王位最有希望的继承者,并且确实没有做过叫查理失望的事情;甚至他也不担心国王会直接杀掉威廉——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但危机迫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味拖延与安抚,把隐患降到最低。
现在女巫的活动形式与百年前又有所不同,她们对自我力量的认知愈发鲜明,不再为求得自保隐姓埋名,反倒是更加团结一致。有人说她们会定期定点地集会,交流对药草与蛇虫鼠蛙们的运用心得,穿上色彩鲜亮的斗篷在大白天的街道上明目张胆地行走。更有甚者,她们开始研究抵御火焰焚烧的魔法,并且公开反抗王国律法与神圣教义对于行使巫术者理所应当的惩罚。
之前就有正义的朝臣如是抱怨:“再这样下去干脆在议会里给她们留个位子得了——不,或许应当是一半的位子——”
“——或许今后给高兰鹰每一任加冕君王涂圣油的职责应当交由一个女巫而不是教皇,毕竟这样下去我们的国家迟早要被不知天高地厚的蛆虫蛀蚀个干净。”
王家的眼线遍布全城,一封密信告知路易,女巫团体最近一次将在三日后的下城区集结。那里有个名叫做圣玛丽安娜的修道院,据说集结地点正是在此——毕竟教义存在之处总能成就最好的掩护所,如果那些女巫声称自己不忠于魔鬼,谁知道天父和圣母会不会听信谗言,对她们也敞开怀抱。一支护城军已经被派到附近驻扎,一切就绪,只需等待抓捕令的下达。
不知为何路易十分紧张,而威廉在一旁看着他越来越趋近于崩溃的状态却很少与他交谈。虽然威廉最终还是得到了国王的默许依旧跟随路易做事,可在相关朝政和战争的立场上,这个敌国来的年轻人始终无法得到宫廷宴会上那么多的正面关注。女人们为他愉悦,似乎早已无人记得他是公主殿下一纸签下的未婚夫婿;男人们视他为透明人,蔑视他无能的美貌、圆滑的顺从、低入尘埃的地位,以及为周旋于花花世界中称作友善实乃虚伪的暧昧手段。
然而路易知道威廉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他一向如此,或者说他或许从未真正在意过任何事,在他身上似乎不可能有惊慌失措的情绪产生。路易曾经问过他可会恐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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