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正是鬼魂呢?”对方冷淡地说,忽然绷不住了,笑了一笑,黑沉沉的眼睛弯起。这一笑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美丽,颊边漾起浅浅的酒窝,宛若春水解冻,嫩芽新发,幼莺初啼。
就这样,江落轻易地获得了这少女的认可,和她聊上了天。她们在夜里的江边聊了两个小时,全都冻得浑身冰凉,却兴致高昂。她们很快便熟悉了彼此,江落知道少女和她原来是同一年出生的,在一所有名的贵族中学读书,并且爱好诗歌,爱好一切美和严肃的东西。江落虽然对诗歌并无特别的研究,但胜在有着广而不精的知识,可以勉强应付着与她谈话。她们说遍了可以说的话题,两个人的嗓子都哑了。两小时后,少女打了个呵欠,终于从栏杆上轻快地跳到了地面上,和江落一同走下大桥,她们交换了名字,在桥下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家。
这个美好的插曲,很快便被江落当成一次小小的奇遇给遗忘了。过了半年,高三开学时,名叫杜娜莎的新同学转到她们班上读书,她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江落一时竟没有认出这是桥边的故人。杜娜莎解释道,因为家里要买房,户口所在地变动,于是转到这里上学。江落没有怀疑,全然相信了。她把杜娜莎当做普通同学对待,重逢之后,江落一次也未曾提过之前的事,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态度。江落始终觉得,那天在桥上和杜娜莎的搭话只是偶然的、不值一提的,她们的聊天也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和任何两个陌生人迫于无聊所进行的临时谈话并无区别,因此,她没有必要对杜娜莎倾注什么后续的关注。更何况,开学第三天她便认识了林露行。
这对杜娜莎来说是残忍的,杜娜莎后来承认,相遇的那天,她确实打算跳江自杀。如果不是江落,也许杜娜莎已经不在人世。从她桥上遇见开始,杜娜莎就留意江落了,江落的态度使她感到失望,她对江落说:“你总是忘了有关我的事。”大约就是指的这一桩旧事。在两人开始交往后,杜娜莎主动告诉江落,她其实为了江落才转学到这里。在她对人生失去兴趣,她的生命被虚无渐渐吞噬的时刻,她认识了江落,就有了活下去的目标,她对自己说:“好吧,那么我就动身到她那里去吧。”于是不择手段地转到了江落的学校。高三年级转学很不容易,为了这件事,她还和家里闹了一阵脾气,她的爷爷奶奶过度地娇宠她,对她百依百顺,最终还是为她办到了。
对于杜娜莎的执着,江落始终持着费解的态度,当她得知杜娜莎转学的真实理由,简直毛骨悚然。这说明杜娜莎从两人初遇时就开始筹划着接近她,并且成功达到了目的,她有着恐怖的行动力和非同常人的信心,高三一年,她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用来思考和布置。如果杜娜莎想,可以随心所欲地把控她与江落的关系,没有人能成为她的对手。江落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使她如此着迷,她的确阻止过杜娜莎的自杀,但任何一个正常人看见别人自杀,都会试图去阻止的。杜娜莎却从此对她念念不忘,她因为江落再平常不过的反应而陷入了恋爱,在她的身上,有着偏激和过度依赖的特征。
江落曾经想要找杜娜莎了解高中时期的真相,她试图完全相信杜娜莎,怀疑自己的恋人使她感到罪恶。有一次,时机正好,江落装作不经意地提到了林露行。
“之前,你跟我说她男朋友没断过,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以谈论八卦的口气问。
“我不知道。”杜娜莎梳着头发,冷漠而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回答:“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从她清晰的眼神中,江落明白了一切,她明白在她和林露行相识的一刻,流言和阴谋便已经开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安慰自己,再去计较它们毫无意义。她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和杜娜莎谈恋爱。作为恋人的杜娜莎比之前更加温柔,不过也更加固执,自从和江落开始交往,她常常趴在江落的肩头,在她的胸口,痴迷而贪婪地嗅着她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处衣服缝隙里的气味,那样子像是一只悲哀的犬嗅着主人的尸体,然后,再过三天,它就会把这具尸体吃掉。
一开始,江落和杜娜莎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可以说是乱七八糟。江落对于恋爱没有经验,只能按照自己从别的地方学到的样子,尽可能地善待杜娜莎。可是,情感往往不会立即按照理智的要求作出改变,她还没有从林露行的阴影中走出来。在相处过程中,她们两人都避免提到林露行,甚至避免去林露行去过的任何地方。效果适得其反,正是这样的做法,比以往更加鲜明地彰显了林露行的存在,她们中间横亘着林露行的影子。
好在暑假还有一个多月,两人又都没有家里的管束,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习惯彼此,她们试图创造许多回忆来冲淡过去,如干渴的鱼般竭力用自身的唾液打湿对方。杜娜莎带江落去了自己的家,给她看自己珍藏的精装诗集,有着漂亮的封面和插画,她家有咖啡机和进口的咖啡豆,可以煮现磨咖啡。江落每次登门,咖啡都已经准备好了。杜娜莎喜欢喝咖啡,江落也陪着她喝,夏天放在冰箱里冰冻的咖啡,喝完之后杯底总是残留着一层细细的砂糖,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杜娜莎会穿着洋装去租界的洋楼上喝下午茶,吃糕点。江落给她撑着阳伞,给她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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