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血脉为之激怒,出于报复,将一切对他暗生情愫之人也都卷入他的杀戮欲中。新化鬼的酒吞驾驭不住这份恨意,将那些对他由爱生恨的女子逐一骗回身边,再显出经由咒怨生出的鬼相,将其掏出心脏饮尽鲜血,残余尸骨细细剔作盘中肉食。
“求之不得,便要如此与本大爷永不分开么?”鬼王端着一盏血酒,就着盘中焦黄的炙肉,抚着“旧日情人”染红颅骨讥笑道,“你的这颗心还真不合本大爷的胃口,不过肉质倒算细嫩。”
前缘如此尘埃落定,也算是轰轰烈烈地草率收场。
而他与茨木的初见,亦是在这尸山骨海的酒池肉林之中。
根基未稳的大江山的鬼王遇上了野路而来的妖物,那妖怪初一见他便收住了浑身戾气,似是从他鲜血淋漓的指甲间嗅出一缕相似的渴望,闪着一双明亮的金瞳不掩倾慕地注视着鬼王尖锐修长的指爪,与掌中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酒吞望着他,又瞥了一眼手中的玩物,便默不作声地将那颗玩厌了的头颅抛向白发的大妖。那妖物对他毫无戒备地接在手里,扬起头将断颈中的鲜血大口大口地饮入腹中。身体那阵兴奋的颤栗诚实地宣说着他的饕足,末了伸出紫黑的鬼爪揩过唇畔,一副饱食之后的惬意。
“你喜欢?”酒吞明知故问地问道,那白发妖怪琥珀般澄澈的眸中闪着纯粹的愉悦,将他浸淫于咒言与仇恨的内心都稍稍点亮起来。
能与本大爷共饮一颗头颅的妖怪,便是本大爷的友人了。这莫名的领悟自酒吞心底油然而生。
友人是他此生唯一能躲过那凶恶咒言的亲近关系,而茨木,是他此生至今唯一的友人,这或许是他漫长妖生中最难能可贵的机缘。
弱肉强食,这是不论人类与妖鬼都无法逃避的法则,在腥风血雨的大江山之上,亦是酒吞与茨木心照不宣的共识。酒吞独独后知后觉的是,不同于自己骨血之中自带的睥睨众生的强大,茨木的力量是在堆叠的伤痕与一次次的殊死反抗之中挣扎着攀上巅峰,因而他内心对这世间的嗔恨也因此远胜于自己游戏人间般轻蔑的恨意。
不过说到底,那终归是相似的恨意,同样抛却人间,同样肆无忌惮。
他们肆意共享着这一切,冥冥之中孤独已不成孤独,黑暗已不成黑暗,只是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按下不表。
酒吞原以为这份默契能随妖鬼近乎永生的漫长寿命延续一世,直到罗生门下那场荒唐的邂逅。
“怎么那晚的偏偏是你……怎么连你也跟了那阴阳师。”他自嘲地苦笑一声,将碟中化现回忆的神酒痛饮而尽。他私心想断了这份念想,却不知从何而断。
分明倾慕的是那副皮囊,他却对那大妖本体生出了不可言说的控制欲。
酒吞原以为红叶冷漠的拒绝正中下怀,令他可以永无止境地藏起这个秘密,谁想那女鬼却被心怀不轨的阴阳师一步步蛊惑,为他痴心若狂,为他沉迷于以人血滋养容貌,为他变得疯癫,愈发偏离了自己心中所念之人的样貌,日复一日,他再无法将红叶当做那人的影子,再无法将自己秘密的情感转嫁在这女鬼身上。
眼前的一切逼得他无处寄放深情,竟不顾鬼王昔日的架子,仓皇地隐入林中逃离那大妖。
他对安倍晴明的恨意无需别的因由,且当那人假意好心地带着茨木寻到自己,仿佛他藏于深处的真心也被这人挖掘出来啃噬干净,他恨得浑身都提不起气力。
宿命朝他阴惨惨地笑着,说着你脱缰的贪恋藏起来又如何?终究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同那些人一样远去,挚友相称,惺惺相惜,到头来也不过是贪恋余烬中的水月空花一场。
他恨这命运的唐突。
“……本大爷终归是要一无所有的。”酒吞想,还是醉了罢,醉了便能不再焦心于那失去的折磨,便能放下鬼王的颜面,肆无忌惮地对这朗然的明月说出心事。
茨木循着挚友的气息找到他时,心心念念的鬼王正仰卧在一片森然的树影里。茨木见他双唇蠕动两下,从不省人事的梦境中喃喃自言:
“本大爷没有朋友……也没有女人……本大爷从来都是……在这黑暗里守着酒和孤独……那个女人……只要像那遥不可及的星星一样……永远闪耀便足够了。”
茨木不记得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跟着那阴阳师回到他平安京郊外的寮院中。他本该陪着他的挚友呆在那偏阴冷的树林里。妄图趁虚而入的妖鬼接连不断,而他与挚友从来秉持着守护彼此背后的默契。
但今日,他宁愿先行捏碎林中一切生还之物,让自己的戾气替自己守在挚友身边,也不愿驻足于酒吞醉卧的那片林中哪怕片刻。
心底那份隐隐作痛的绝望令他不安,他不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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