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三三吃完饭回来,还是给江一带了点点心,他俩并排躺床上,用笔记本看电影,董三三家里有个哥哥有个妹妹,老二是最不受重视的,刚跟江一认识的时候提过当老三最好,又被宠又不用操心,人生一帆风顺的成长成一弱智,多他妈幸福一件事儿。江一不置可否,从此董三三就叫董三三了。江一是独生,全家独宠他一人,也没见他变成弱智。
电影播到一半,董三三吃饱犯困睡过去了,江一给笔记本接上耳机继续看,电影是董三三挑的,很无聊,看着看着就走神,江一想到是不是一家有一个没事儿看伯格曼的神经病就够了,俩人一起看日子真没法儿过,有些神经就是得自己神经的,就像所有的双红会就得自己看,不能叫李粥粥一样,另一个人是负责把你绑在地面上的,是负责不停的问你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来给你创造活着以外的自信心的,你听ion,他就得爱听克里姆森王国,他爱读契诃夫,你就得没事儿读读大冰,你最爱的演员是丹尼尔戴刘易斯,他可能就喜欢扒着微博看易烊千玺硬照,这样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话题,他爱的你也爱,他知道的你也知道,聊什么,一天的话题都凑不够。一样神经的人能做朋友,最好是做网友,要是搭伙过日子,最后肯定是过不下去的。
所以江一和董三三住的很高兴,因为他不看电影,董三三不看球。
江一怕热,空调打得很低,楚弗跑进屋里跳上床窝在电脑键盘上舔爪子。董三三的目标是养齐新浪潮五虎将,刚搬来的时候有两只猫,楚弗和侯麦,去年的时候侯麦生病死掉了。那时候董三三哭的很伤心,江一也挺伤心的,但是没哭,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董三三,就只能给她端杯热水,或者热牛奶,跟李粥粥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侯麦死了,董三三就炸了,说江一可以说去世了,回喵星了,怎么都行,不能说死了。后来江一跟李粥粥说,可是就是死了,我想不到别的更好的词儿了。人很奇怪,为什么很忌讳说死了?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可忌讳的?走了,去世了,归西了,换成这些模棱两可的词儿,是希望能把死看成一件不那么坏的事儿吗李粥粥说,是啊,就是怕它太坏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那种坏。
董三三醒了,鼻音有点重,江一看着她问,感冒了?董三三吸吸鼻子,空调太凉。江一有点不好意思,下床帮董三三拿药。董三三喝了冲剂抱着江一胳膊,脚蹬着楚弗说,这个季度结束我就不住了。江一有些惊讶,以前董三三从来都没有这么决定过什么事儿,她一般爱用疑问句,江一你陪我去逛街行吗?江一周末去怀柔玩儿吗?江一看不看电影吃不吃饭?江一要不要一起租房子住?江一点点头,说好,那下季度就不租了,我另找地方吧,你不租我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董三三哭笑不得,你怎么都不问问为什么,也不难过,毕竟一起住这么久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啊。不是冷淡,就是跟自己关系不大的事儿,江一就不爱拒绝别人,每次董三三来例假,疼的在床上打滚,吃完止疼药说想吃冰淇淋,江一就去冰箱给她拿,一句也不带劝的。
江一问那你为什么不住了?董三三说,想回老家了,相亲结婚什么的,在北京熬太久了,不想熬了。江一点点头,那也挺好的。董三三笑,好什么呀,我还不知道你,你心里肯定觉得这样最不好了。江一没这么想,他是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只要董三三选了,那就挺好的,怎么都挺好的。江一不知道怎么跟董三三讲这种感觉,后来说,我不这么过,不证明我就觉得你这么过不好。董三三作势要打他,说行了行了你会不会说话,越说我越难受了。
江一每天上班,通勤时间单程超过一个小时,董三三一直不能理解,觉得也不是特别满意的工作,太浪费了,路上耽误的时间干什么不好。江一不太在意,他每天下了地铁要走挺长一段路,他就特别爱走这一段路,一路要经过两个桥,过三个红绿灯,路过四五个早餐摊,看见哪个人少在哪儿买,煎饼果子不要果子,多放萝卜丁和生菜。他甚至有些享受这段路,后来共享单车爆火,江一也不骑,就还是每天走过去。北京景色不好空气也不好,他咬着煎饼果子用手机看房子。找房子很烦,比工作烦比应付李粥粥烦比哄董三三还烦。李粥粥发来订好机票的截图,江一更烦了。
回来五天,李粥粥说,你用不着请假陪我,周末一起玩儿就行了。江一心说也没打算请假陪你,李粥粥又说,住你们那儿行吗,省钱。李粥粥很不要脸,说的是住“你们”那儿,不是“你”那儿,太贱了,这样说就算他拒绝了,董三三也不会拒绝。
江一到公司,其他人还没来,薛岩已经在忙了,看到江一来拿给他一个u盘让他帮忙打印文件,江一说好,薛岩说谢谢,江一说不客气。薛岩的u盘上印着一个蝙蝠侠的logo,江一把它插进打印机打合同,薛岩接了两杯水,给了江一一杯,江一的水杯就放在工位上,薛岩就偏要用一次性纸杯给他接水。
所以薛岩没有外号,也不会骂他傻/逼。
江一把打印出来的文件订好,是离职的工作交接表,他把东西交给薛岩,薛岩又说谢谢,江一还答不客气。
谢谢,不客气。谢谢,不客气。谢谢,不客气。每天说快五十遍,说到快吐了,还是要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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