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回到夜鹰大队基地,三多的神情基本恢复了正常,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恍惚,他非常配合,老老实实地接受治疗。但是,直到随队回到a大队后,他的队长和队友们对待他的态度一直很普通,始终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现出额外的关心或是慰问。
对此,三多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当吴哲收到袁朗那道谁也不许安慰许三多,包括不准向他的老连长老班长等人透露一点风声的命令时,他来到了袁朗的办公桌前,静静地站了许久,直到袁朗忍不住开口问道:“吴哲,你准备在这里罚站多久?”
吴哲低下头,忽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队长,我今天上网,看到有一名武警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牺牲,网友给他在网上设了个灵堂,刚两天时间就有十几万人进去吊唁……”
袁朗淡淡地打断他:“你知道,我们不可能这么做,甚至对他们的父母都不能提及事件经过,除了我们自己的头脑以及上交的报告,这件事只能是绝对的机密。”
吴哲一反常态地嗫喏了半天,终于咬咬牙说道:“队长,我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所尊崇的那份军人的人道,可为什么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你却能这么泰然自若,甚至是无动于衷?”
袁朗的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线,“请问你希望看到什么?看到我被牺牲了两名队员这个事实弄得不断自责或是怨恨?”
“不,当然不是,但是我想,你至少可以去安慰一下三多,这个队里,他最听你的,你应该知道,他现在看上去正常得有些怕人。”
这一次袁朗真的笑了出来,那笑容中却充满了讽刺,“安慰他?你觉得他现在需要我去对他说死者长已矣你应该看开一点吗?人死了就是死了,我也好,你也好,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他现在需要的是专业的心理干预。”
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激动的情绪,然后说道:“吴哲,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无动于衷,我也很难过,但我只是比你们更快一步,全盘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我们只能活在当下,而不能活在过去。我不会像许三多那样每天问自己,如果当时我没有这样没有那样,成才或者大奔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我们必须接受自己犯下的错误,这样才能在精神上强大起来,当然,从客观角度来说,这并不是许三多或你我,或任何人的错误。”
吴哲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袁朗以为他快要不支倒地时,他才说道:“队长,你的精神太强大了,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错,可我做不到……至于三多,我想他也做不到,毕竟,那是成才。”他的声音象是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般干涩。
袁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会做到,他必须做到。”
“队长,你知道么,其实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来表现你的悲伤和愤怒,哪怕它过分了点……”
袁朗可有可无的耸了耸肩,说:“如果那样能让你更好受一些的话。”
这一次与袁朗的谈话让吴哲多少明白了点什么,但这却丝毫不能减轻他对三多的担忧。于是,当元宵节到来那一天,许三多向袁朗提出想到基地外面去看看的时候,吴哲拉上齐桓二话没说地要求开车送他去。
这天恰好是周六,a大队基地外那座小镇中心一条短短的购物街里挤满了人。三多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绕了一圈又一圈,脸上偶尔会因为热闹的人群而露出一点笑意,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和平常一样的木然。吴哲和齐桓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终于,三多在一处马路牙子上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车和人发呆。
吴哲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去对三多说:“三多,你别这样了,哭一哭吧!”
三多的眼中忽然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吴哲,我哭不出来,因为我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我只是……”他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人群,“恨,恨他们,为什么成才、大奔死了,他们居然还能这么开心?”
一阵恶寒冲上吴哲的脊背,他和齐桓对视一眼,架起三多就往回走。
这个时候的袁朗,正在办公室里向心理小组的组长冯越询问最近三多的心理干预情况,冯越直截了当地说:“毫无进展,他没有任何改变现状的内驱力,用现在这种方式,我们无能为力。袁朗,你应该立刻向大队打报告,把他调离战斗单位,然后我们再采取其他疗法。不要进行任何尝试,你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已经非常危险了,一旦真的垮下去,后果难以预料。”
袁朗沉默了许久,方才回答道:“我会尽快作出决定。”
冯越点头准备离去,临出门前回头对袁朗说:“袁朗,我正式要求你在两天内抽出时间进行一次危机干预,虽然你认为你已经平稳过渡,没有让这此事件对你造成重大影响,但我并不这么看,在许三多这个问题上,你投射得太厉害。”
袁朗靠在椅背上,疲倦地点了点头。
冯越刚走出门,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吴哲喊了声报告后了进来,大声说:“队长,绝对不能再放任三多这样下去了,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连专家都那样说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袁朗的情绪此刻就像坐在火山上,一触即发,他看着吴哲,目光像锥子一样,一字一句地说道:“吴哲,什么是一名特种兵最重要也是最珍贵的资产?你应该知道的,不是体能,不是技术,而是战斗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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