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开袖口,手腕上的表在轻微震动,表盘的中央只有鲜红的s在不断闪烁。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凝重。
二人迅速交换位置,朝着卫星地图指示的点赶去。
顾顺其实有点担忧。佟莉她们一行是分组里人最多的,佟莉和张天德都是机枪手,偏向重火力,攻击性不差,而陆琛是医疗兵,虽然战斗力偏弱,但是能够及时为伤员提供治疗。如果单是这三个人,人员的搭配其实是不错的。可是他们还必须保护另外两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女性安全撤离,这种情况下要在几十个武装分子的围追堵截里冲出重围几乎是不太可能的,那么他们发出求救信号一定是因为陷入了不小困境甚至于是绝境。
只希望他们能撑住。
而这时通讯器里突然传出的声音却让他落地的脚步一抖。
“你们快一点!!快一点啊!!!”
是佟莉。
顾顺和李懂赶到位置的时候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狭小的巷道里堆满了反政府武装的尸体,一辆破破烂烂的越野上还有几个残兵在端着机枪朝楼上开火。二人从墙角闪出,迅速击毙了剩余的武装分子。而当枪声停下的瞬间,预料中的混着风声的寂静没有到来。
只有佟莉的哭嚎猛得撞进耳膜。
撕心裂肺的嚎叫让顾顺愣了神,一旁的李懂却已经手脚并用地扑向了楼梯。台阶上都是倒得横七竖八的武装分子,他刨开那些挡路的尸体,却又爬不上堆在楼梯上的一堆铁桶,只能因为着急而一次一次的从上面滚下来。顾顺一边对自己说着冷静,不会的,一边费劲地把腿迈上去,然后伸手把李懂给拽上二层。
他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慢慢地抬起头。
顾顺在能不用劲儿的情况下总是希望自己能放松成一摊烂泥,所以休息的时候他一直喜欢靠着些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他靠着背后满是锈迹的扎得人生疼的栏杆,不是为了休息,也不是图舒服,居然是为了撑住身体不让自己滑倒在地。
他记得加入蛟龙一小队刚刚认识陆琛的时候。陆琛和他握手,五指纤长。他说我是医疗兵,但是我不光会玩手术刀,我玩枪也特别溜。然后他随手抄起桌上散乱的枪械,手指翻飞,拼装的手势非常漂亮,□□在他手里欢快地打转,似乎要飞起来。
而现在,陆琛的左臂少了一大截,破碎零烂的血肉无力地往下垂着。他一直在尝试把止血纱布缠到断臂上去,但是右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始终完成不了这样一个异常简单的动作。但是他却不急,很有耐心似的一遍遍重复着缠纱布的动作,但是直到整条纱布都被浸成殷色,他都没能做到以前信手捻来的事,他的嘴里终于不自觉地溢出零星的呜咽。
顾顺感觉有灼热的温度从眼角一直划到下巴,但是没入脖颈的时候却又变得冰凉刺骨。李懂想要拿起桌子上的纱布,但是他的手抖得厉害,纱布一次又一次地掉下来。顾顺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接过他手里摇摇欲坠的纱布,两个掌心一触即分,都是坠入冰窟般的冰冷。
他走到陆琛身边,步子变得很轻,声音也放得很轻很柔。陆琛的脸上糊满了泪水,身体不住地抽搐,初见时他嘴角扬着的灿烂弧度被疼痛生生压塌。顾顺放轻手里的动作,把纱布一圈一圈地缠上去。他想笑着安慰陆琛,但是眼泪却只听地心引力的话,不断向下坠去。最后,他只能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生生把哽在喉咙里的字从嗓子眼里挨个扯出来。
“陆琛,没事没事,我马上就包好了,你别着急,马上就好。”
他把陆琛扶到一旁的栏杆边坐下,这是顾顺喜欢靠着的地方,他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顾顺抬起头。
李懂直愣愣地站在房间中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慢慢地走过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越是靠近他就越想要后退,但是有什么扼住他的脖颈把他向前扯过去,他感到窒息一般的痛苦。
他想起他一直觉得张天德是个奇怪的大家伙,长着壮实的身板和硬汉的面庞却总是露出略带腼腆的笑。刚刚顾顺还在想,等他见到张天德,他说什么也要管他要点糖来含着解压,理由他都想好了,你不让我咬糖你让我咬舌头啊?他还想,如果张天德不给,他就上手抢,没准还比要到的多呢。
但是现在,哪怕他掏走张天德口袋里所有的糖,他都不会反抗了。他不会像护犊子一样地捂着包,不会纠结地说“我的糖是草莓味的,你那口香糖和牙膏一样”这种让他牙痒痒的话。他的眼睛垂向旁边的佟莉,专注而涣散,似乎要把这个人的模样印在视网膜上。
佟莉已经停下了哭嚎,但是她却好像感觉不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只是微微勾起一个笑弧,笑得很安静。她把脸凑到张天德血肉模糊的脸颊旁边,嘴唇贴近他的耳朵,有恋人耳鬓厮磨的温柔。
“石头,我们回家啦。”
顾顺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懂只能那样无力地站在那里。他们的心脏好像丧失了跳动的能力,可是它们还在一刻不停地跳动,于是左心房缺氧,右心室血液倒灌,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个,海军同志……你们,把防弹衣穿上吧……”
顾顺扭动僵硬的脖子,被他们营救出来的邓梅举着两件防弹衣,双手颤抖地递给他。顾顺几乎是机械地接到手里,机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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