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这教师子女的身份,刘笑涵住在教师家属院。教师家属院入口位于学校大门二门之间,要穿过一个灯火昏黄的小巷。当晚俩人乘着月色,做贼一样从校门口溜进去。看门老头儿正在看电视,电视里重播还珠格格,他俩猫腰潜入的时候赵薇正扯着破锣嗓子唱“天可崩地可裂”。进去之后吴尹才发现不对劲,皱着眉头捅了捅于安:“监控。”
于安抬头看了看那一圈红点点围城的监控摄像头,冲吴尹摇手说“没事儿,哥保你。”看吴尹不信才转过头说:“那监控录像在电脑上,老头儿忙着看电视,一般不看监控录像。”
吴尹耸肩,于安撇嘴。俩人对视三秒,不约而同地迈了腿。进都进来了,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
教师家属院里几乎漆黑,老师们作息习惯都很好。吴尹低头看手机,就看见“:”前面斗大的白字“22”。
吴尹跟着于安穿过两栋筒子楼,走到第三排楼房面前停住。于安指着三楼西边的窗口对吴尹说:“你看你看这小妮子,说了多少回了,这么晚还不睡。”吴尹保持沉默,果然发现一整面楼都黑掉了,就刘笑涵屋子里点着飘飘悠悠的灯光,像是一盏昏黄的飘灯摇曳在夜幕下的海面上。
“靠,看我怎么说她。”于安掏手机。
吴尹皱着眉头却又感觉好笑,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挽住了于安的肩,凑过去说:“你他妈怂逼啊,这都到人家妹子楼下了还用qq?你他妈有种冲上去直接把妹子按床上啊?”
于安骂了一句操,继续低着头敲字。吴尹玩味地挪了挪视角,及时捕捉到了于安脸颊上飞起的一抹红晕。
他转学前,他们班曾经流行过一句酸话:“女人永远十七岁,男人到死都是少年。”他对此话曾经非常不屑,还差点写周记对其进行口诛笔伐。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句话最起码对于安适用。
吴尹站在那儿看着于安腻腻歪歪地你来我往,兴味索然,关注点很自然地向上平移,挪到了于安地脸上。其实于安挺好看的,吴尹想,还是大晚上,只有刘笑涵屋里的灯光,流淌下来镀在于安的脸上。半明半暗里,连于安脸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听见自己心里“咔擦”一声响,感觉有一种失去已久的情愫飘悠悠地回到了它该在的地方。
这种感觉持续了大概三秒钟,突然听见于安叫他。他猛地回魂发现于安已经开始朝来路撤退。“妈的你就这么走了?”他一边低声吼,一边张牙舞爪地表示自己的不敢置信。但是所谓“口嫌体正直”,他也跟着迈开步伐。于安停下来等着吴尹走进,才低声拽了一句文言文:“古人云,兴起而来,兴委而去,如此而已。”
第二天第一节就是棒棒哥的课,于安不负众望地迟到了。吴尹作为新转来的的很自然地坐在后面一排,第一节课上到一半就听见于安在后面悄mī_mī地问棒棒哥转头没有是不是在黑板上抄题。
然后半截粉笔擦着吴尹的耳朵瓜子“rou”一下刮过去。吴尹惊了,身边的刘志勇还像一尊佛一样做在原地沉思数学题。
毕业班的日子说不好过也不好过,说好过也好过。特别是对于吴尹这种喜欢清静的性子。于安说吴尹这种是属闷葫芦的,也就自己(于安)这种愿意花钱买醉的酒中仙人能让吴尹开开尊口。
吴尹听完这话就斜眼看坐在一边的刘志勇。于安说这货不是闷葫芦,整个一板砖,内外一体无懈可击的那种。
吴尹真的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打球踢球之类的,交朋友算是专一,社交圈也不大,属于那种出了班门一个人都不认识的那种学生。
一学期很快过去,那本《百年孤独》也一直躺在吴尹桌斗里。于安跟吴尹还是经常一块溜达回家,沿途买点关东煮烤冷面,一份要辣椒一份不要辣椒,互相混着吃。
俩人都很有默契,基本不提刘笑涵。于安就是说也是说“我媳妇儿”,吴尹则选择装聋。
后来有一天吴尹上厕所回来发现《百年孤独》封皮不见了。
快到期末的时候,文学社社长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召集社员开大会,在讲台上喷着吐沫星子做演讲。他们文学社社长姓艾,是个少白头,而且发际线贼高,一开口旁征博引,由此得一美称“艾子”,仿效“孔子庄子孟子”故事。
吴尹向来是坐在后排乱涂乱画,根本没听。谁知道第二天文学社就开始招新,艾子还特地找到吴尹班门口,拍着吴尹的肩膀说老吴啊,都知道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啊,这三楼的几个班的招新事宜就交给你了,我很看好你啊。
吴尹目瞪口呆,一瞬间智商下线。
于是吴尹搂着羽绒服,拿着社团资料和纪律在三楼一个班一个班问过去。
三楼总共四个班,下午第四节自习,十七班他压根没打算去,十六班和十五班他还没进门就被班主任轰出来了。吴尹捏了捏手里的几张打印纸,走进十四班。
“靠,哪儿来的唐老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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