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动笔,林全进了院子,他不敢打扰林楠画画,路过时却难免看上一眼,顿时大惊,顾不得林楠生气,冲过来道:“我的爷,你怎么还用它做笔筒?”
林楠一愣:“什么?”
林全颤着手指着竹筒,道:“这个、这个……不好生供起来,怎的还拿它做、做……”
林楠瞥了他一眼,道:“笔筒不做笔筒,那做什么?”
林全急道:“祖传的圣物,大爷这么轻忽,祖宗怪罪可怎么办?”
林楠抚额道:“林全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林全一愣,声音小了下来,呐呐道:“小人原本以为这是前几日大爷雕来玩的,昨儿也以为大爷想戏弄那几个人,才寻了出来糊弄他们,谁知道竟真的就是……”
“就是什么啊!”林楠将笔放下,道:“你不会也以为我能掐会算吧?”
林全瞪大了眼:“不是吗?”
林楠无奈道:“林全,你若是歹人,行窃的时候给人发现,听到对方喊了‘有贼’之后,你是会先冲到门口,将那人打晕,再回去翻窗逃跑,还是直接翻窗逃跑?”
林全呐呐道:“当然是直接翻窗逃跑……”
林楠耸耸肩道:“这不就是了。”
林全瞪大了眼:“就凭这个?是不是太……”
林楠道:“林全你没发现,那小二送的水还好端端放在墙角吗?那房间不大,进门之后一览无余,试想一下,他将水送进来在墙角放好,都没发现有贼,结果转身走出房间快到门口的时候,倒发现有贼了……那贼原来藏在哪儿?他会隐身术不成?分明是店小二送水之后,看见案上的玉佩起了贪恋,他知道自己直接拿走,迟早会找到他头上,便自作聪明到门口装晕……也就骗骗那些傻大个罢了。”
“那大爷怎么知道,东西在他脚底下,也许他随手扔进花丛里……”
林楠道:“方才我占卜的时候,人人都盯着铜板瞧,他却低着头缩脚——他又不是女人,若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缩什么缩?”
林全哦了一声,又道:“可是之前的事呢?我知道大爷向来会看天象,可是又怎么知道南边的路能走,北边不能呢?”
林楠叹道:“林全你日日在外头和那些过往客商打交道,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还看不出来?这几天虽然大雨,但是冒雨而行的人也不少,你没发现来来去去的都是北上的,南下的一个也无麽?可见北边的路被阻,他们过不来。大约前面另有落脚的地方,所以那些继续北行的人才没有返回,不然这里早就知道消息了。”
林全恍然大悟,讪讪道:“小人愚钝,若不是大爷明说,小人如何看的出来?”
林楠叹道:“我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今儿说的话多,若不是怕林全你在父亲面前乱说一通,让父亲以为我捣鼓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回头又赏我一顿板子,我何苦说这么多?”
林全大声喊冤道:“上次的事,可真不是小的告诉老爷的……那事闹得全扬州都知……”
“林全!”
林全拍了自己两巴掌,道:“不说了!不说了!对了,那武官今儿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咱们收还是不收?”
“什么东西?”
“大毛的料子,还有东北的老参,都是极难得的东西。”
林楠道:“收,怎的不收。”
林全道:“以小人看,那些东西价值怕还在千两银子之上……他这次可亏大了,那块玉佩了不得也就值个几百两银子,就为了那劳什子,他仅在大爷身上就花了两千多两,只怕在隔壁花的更多,毕竟人家给帮他掏了一千两银子,又逼了大爷您出手。”
林楠不说话,微微摇头,挥手让他退下。
这林全,看起来很精明,在外面也很能唬得住人,其实不是个机灵的。
那人能做到五品武官,出手又这般阔绰,岂会为了区区价值百十两银子的东西,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可见那东西有着远胜于它本身的其他价值。
这些话,林楠自然不会对任何人说,他的麻烦还嫌不多麽?
林全虽然不聪明,却也不自作聪明,他知道林楠的主意比自己正,是以不管林楠的吩咐看起来有多离谱,总是一丝不苟的完成,而且嘴巴极严,除了林楠和林如海,谁也撬不开他的嘴,这也是林楠喜欢用他的原因。
后两日,武官和锦衣男子都派人送了帖子过来相请,林楠直到此刻,才知道那武官姓周名光宇,锦衣男子却叫李三。
林楠让林全推了那武官的邀约,李三的帖子则直接拿去烧掉。
又过了几日,道路终于疏通了,林楠又多住了一日,等周光宇和李三都走了,才收拾了东西,上路缓行。
又七八日,便到了长安。
他原是坐船来的,只因路上晕船晕的厉害,才不得已改走了陆路,不想又遇上大雨,前前后后耽搁了十多天,那边水路过来的下人带着行李早到了,得了信儿一早就等在城门外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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