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死了。”
“他只是想报复我。”
……
眼泪从他眸子里大滴大滴涌出来,落在衣襟上和血混在一起。
“洛阳。”
好像听见谁的声音,就像一道微光划光雾霭沈沈的混沌。柳寻之摇晃著扶著门框缓慢起身。非言修道那麽久,所言定不会错。他要到洛阳去。至於去了如何,他全无力再考虑。
元九曾经真实存在他的生命里,往昔越快乐,如今越苦涩。
只叹人生无常,永远没有恒久的欢愉。纵使如此,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元九,让他像过客一样,匆匆离开他的生命。
唐元挑眉,注视柳寻之片刻,收敛了唇角的冷笑。
他看够了戏,在柳寻之的痛苦和狼狈中品尝到了愉悦和胜利。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多,才能填补自己的不甘和羞耻。
“柳兄,估且停步。且听退之一言。”
柳寻之充耳不闻,直到唐元的下一句话抓住他的耳朵。
“柳兄难道不想知道,怎麽让元九活过来吗?”
柳寻之猛然停住,慢慢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愣愣看他,迷茫之至。过了好一阵,眼睛深处猛然发出光芒,就像垂死的人回光反照,春风吹绿枯黄的草地。他张了张嘴,声音因为巨大的恐惧和希望哽在喉咙。
柳寻之骤亮的双眸直戳到内心隐秘的黑暗,一瞬间唐元更为恼怒。
“那麽,还望柳兄赶紧写一封信,告诉阮荫那小儿,官要给我,唐退之来当──柳兄什麽时候写好,我什麽时候告诉你,让元九活过来的法子。”
柳寻之不动,长期夙愿就在眼前,唐元哪还有半分耐心?他快步上前几步,催促地推了柳寻之一把,喝道,“别磨磨蹭蹭的,你还想不想救元九?”
柳寻之被推了一个踉跄,然而他很快稳住自己,一步步移向书案──他知道,走出这一步,他与阮荫便将恩断义绝。
阮荫如此要强,即使他出於无奈,恐怕也再不会原谅他。
也罢,人生如此短暂,哪里来得及样样圆满?
柳寻之开始铺纸,舔墨,落笔。
或许,他爱著一个人,已注定要伤害另一个。
“别写!”
元生忽然低喝一声,声音出奇冷静。他很快从地上爬起来,青肿的唇角带著血丝。柳寻之巨大的悲怆和痛苦攫住了他。他发觉做错了那麽多。
对柳寻之,对元九,甚至对唐元。
柳寻之丝毫不理,他运笔如飞,毫无犹豫。
唐元低喝,双眉因愤怒紧蹙。他狠狠瞪著元生,一巴掌便要扇过去。
这次却落了空──元生就像一阵风一样从掌风下穿过,停在一步远,轻轻摆动了一下举起的手掌──唐元犹在惊诧,周身的空气已经猛烈变化,很快就像固体一样,又重又冷又硬,他只来及惊呼一声,便被重重压在地上。他甚至无法呼吸,就像有无形的手扣住脖子,脸颊被憋的通红。
他感到恐惧,嘶嘶蠕动著嘴唇,用哀慕的眼神乞求。
这般神情让元生心一酸,再也狠不下心来。他垂下手掌,流泪道,“唐元,你太无耻。”
此时唐元仍不能动弹一分,扼住嗓子的压力消失了,他开始呼吸。他拼命呼吸几次,眼眶通红。他刚经历一番死亡,现下却更拿捏得住元生,大胆开口挑衅道。
“我无耻?哈哈哈哈。”他笑了许久,因为刚被扼住喉咙,声音沙哑如鬼。“我无耻?生儿,我知你怜我,却也不瞧瞧,我到了这般地步,又是谁害的?!要不是阮荫那小儿帮柳寻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官本就该我来当!阮老爷都知会我了,春风得意,我也知会了同侪──谁知道最後变了卦,害我丢尽了颜面,日日夜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指指点点,把我当作茶余饭後的谈资和笑柄!”他极为愤慨,双目宛若滴血。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复恶毒道,“也是,怪不得阮荫总爱往柳兄面前凑,整天跟著别人挤兑我,让我在大夥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啧啧两声,“只可惜,哪怕他爱柳寻之爱的要死,还不是为别人作了嫁衣?”
唐元似乎发泄够了,他慢慢改了语气,近乎轻柔道,“生儿,我以为你懂我的。”
他停顿了片刻,等待元生的反应。只可惜,元生仍表情麻木的站在他身前,完全不被打动。他依然浑身受制,肌肉因不能动弹而酸痛。他平生最恨被管制,被忽视,更何况,元生一向最顺从他,几时这样反抗?
他恼到了极处,胸口仿佛烧著了火,再次脱口而出的话格外狠毒。
“好啊,好啊。”他冷笑道,“若你不想让我这样,你也得像阮荫一样有些本事才行!”
话出了口,唐元自己也愣了。他一向心高气傲,怎会对自己的情人这麽说?只是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常言道伤人最甚,三尺青锋尚不如之言片语。
元生沈默片刻,似乎才明白过来,眼泪掉下来,“啊啊”两声,犹如鬼哭。他几乎站不稳,伪装的麻木一层层被剥掉,胸腔鲜血淋漓。
他再忍不住,含泪诉道,“退之,退之,我只恨,我现在才懂你。”元生抹掉眼泪,“柳寻之有阮荫这样的人锺情,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你没有,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强求。”他的泪水又流下来,这次他没管,豔丽的五官悲伤而疲倦。“我还记得你最初见我时,抱著我哭,我的心被巨大的怜悯和羡慕填满。我想,这般情深之人,若是深情对我,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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