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啊,这不正是绝佳的猎物吗?)
有个声音这样说道。虽然看不到身影——不过自己也没想过要看——不知道是谁,但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怂恿着他。
(现在的话,还来得及。快射!)
听到催促之后,太牙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
鹿还全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用鼻子到处嗅着,并把头伸向草丛中盛开的白色花朵。
(就是现在。)
太牙将弓拉满,锁定了猎物,在那声音的催促之下,放出了箭。
之前不断射偏的箭,现在却像被吸引着一般射中了猎物。
(得手了。)
太牙向倒地的鹿走近,想要检查下自己的收获,然后他惊呆了。
有着一身闪烁着白银光辉、仿佛月光化身的皮毛的美丽鹿儿,却并不是鹿,而是——
“月心!”
将他抱起之后,他纤细的四肢已经失去了力量。仰着的脸一片苍白,散大的瞳孔已经无法正视太牙。从伤口流出的血潮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向四周扩散。
(不是正好吗。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吧。)
听到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太牙快速转身望向背后。
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是——简直就是太牙本人。他傲慢地笑着看着太牙。
(这样就不必担心他逃跑了。之后只要保持他身子完整就好了。以后也可以很好地慰藉你的心灵啊。)
太牙气得咬牙切齿。
“……混蛋!”
那边的太牙脸上浮现出了目中无人的嘲笑。
(那是谁如此不安啊?一直害怕月心什么时候会逃走的到底是谁呢?)
“……不是的!”
(不要否认。你不是一直问月心他有什么愿望吗,也许他就是希望死在你手上。)
“不是的!!”
(不是吗?看,血都快流干了。给他穿上上好的锦衣,让他抱着琵琶。然后摆设在案内。那是多么美丽的人偶啊。能把他装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不是的……!!”
太牙在自己的叫喊声中醒来了。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是在寝宫里,才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四周一片漆黑,似乎现在还是深夜。太牙出了一身的汗,寝衣胸口与背后的布料都紧紧地粘在了身上,让人很是不快。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您可安好?”
听到东宫的家宰,鲁子远从室外传来的问话。太牙回了句“没事”。
“您是做梦了吗?是否要召占梦师过来?”
太牙擦掉了流到下腭的汗水。
“不必。给我准备水。喝的和沐浴的。”
“遵命。在下马上就去。”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要吐出肺腑中沉淀的空气一般。
多可怕的梦啊!似乎现在都还能看到粘在手上的血的颜色,闻到血的腥气。
更让人焦虑的是,那个并不是自己的自己面带着的扭曲的嘲笑。自己对别人就是以这种表情加以嗤笑的吗?真是恶心啊。
过了片刻,水就端进来了。太牙将水瓶里的水一饮而尽。
沐浴的话,在寝室内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侍女 用蘸了冷水的湿巾替他擦拭全身。
“……背上。”
“是——”
侍女擦完他的背之后,又梳理起他的头发来。
“请更衣。”
将手伸进侍女拿着的新的单衣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准备衣服。我要出去。”
子远忙问道:
“殿下,都这个时辰了,您要去那——”
“别担心。是宫城里面。离宫。快准备吧。”
听到离宫之后,家宰沉默了。
太牙转过身来:
“怎么了,子远。快准备。”
“淡宫的公子,听说有谋叛的嫌疑……”
太牙瞪了他一眼。
“……你从那里听说的?”
“大家都在传。”
“这个传说——”
向侍女扬扬下巴,示意她代替一动不动的子远准备衣物。
“把和你有过对话的人的名字一个不剩地写下来。稍后都让他们接受杖责。”
“殿,殿下。”
“这是多说无益的教训。……那并不是对我谋叛的企图。”
最后这句话几乎变成了独白。也许是想对自己说的吧。
换上了侍女准备好的衣服之后,太牙不顾家宰的反对,还是出了东宫。
到了淡宫之后,虽然本来打算放轻脚步的,但是一时心急之下,还是弄出了声响,将沙舟吵醒了。
“太子殿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朱子明那件事才刚过了半个月。柏翁也还没回来。
“月心在睡吗?”
“啊?是,是的。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我去看看。”
“殿,殿下!”
太牙不顾沙舟得惊慌失措,往月心的寝室走去。
随后,沙舟也掌着灯跟进去了。
到寝室前,太牙先支开了仆人。
他悄悄地走进去,拉开帐子,用蜡烛照明。
他屏住呼吸看着月心的睡颜。
借着微弱的灯火看到的苍白面容,又让太牙回想起了那个梦境,心头不由得感到忐忑不安。
没事的,他还活着。太牙松了口气。
沙舟担心地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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