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无可忍地接通,冲着电话怒目而视,而那头却依旧只有粗重的喘气声。
说实话,这让我烦得要命。
每天早上都要这样折腾到几乎九点。再也没有什么比缩短我的睡眠更可恨的事了。我索性拆了手机的电池。
这样的骚扰电话开始于半年前。最初我告诉了莎莉,莎莉立刻报了警。可随后就无果而终了。莎莉叫我如果骚扰者再打来就告诉她。但我对她说问题已经解决了。每个月的截稿日期就够让她心烦的了。
吃饱喝足后,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遮光帘上个礼拜终于到货了,从此上午炽眼的阳光再也扰不了我的清梦。我可以就这样一直睡到下午,然后起来去上夜校。
大约下午三点半多一点的时候我醒了,头脑酸胀,胃里很不舒服。我梦见莹了。
这并不常见。来这里的几年,这是第二次。
梦里的莹总是看不清脸。但我知道那就是她。考试前几天的钟楼,我从复习室里溜出来,望着窗外放空发呆。
那时候夕阳的天空格外的美。从绚烂的黄色变成浓重的胭脂红,然后是浅紫,深蓝。
莹出来叫我去吃饭。穿着那条碎花的裙子。
我坐巴士去夜校上课。从不缺席。
我希望能够考上东大教育系,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痴人说梦的感觉。
其实最开始并不是为了什么文凭。
我那时候只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让自己泡在人堆里忙得昏天黑地,累得一躺在床上就睡死过去。
更何况我现在要那个文凭还有什么用呢。
第 3 章
巴士上挤得满满的都是下了班的工薪族和放了学的学生。我总是逆着他们的脚步走。他们工作上学的时候我赶着回家,他们回家的时候我赶着去工作上学。
一个家伙费力地挪到我旁边打着招呼。是夜校里同一个班的同学。我看不出她的年纪,只知道她的姓是佐原。我们是在编辑部认识的。当时正举办新年晚宴。编辑部邀请旗下所有的老师们去赴宴,当然莎莉也受到了邀请。她坚持让我和她一起去。于是在编辑部为晚宴预订的酒店的化妆室里认识了佐原。当时她负责为每一位有需要的老师补妆。我虽然只是莎莉的助手,但却也被要求化妆出场。虽然我平时对化妆充满排斥,但无奈也屈服在了一群人强烈猛攻的炮火中,最后成了佐原修眉刀下的俘虏。
说实话,第一眼看见佐原我还以为她是个颇为腼腆的男孩子。瘦削、毫无曲线的平直身材,白衬衫和黑色的工作裤、男士皮鞋。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动作。她刻意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男性的模样。但秀气的脸让她看起来顶多像是林青霞版本的东方不败。当我和她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我就确信她是个女孩子无疑了。
佐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妹妹,你怎么可以不修眉呢。”
听起来就像是我犯下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错。
晚宴的过程很乏味,莎莉不停地和编辑、老师们打招呼。我在她身后站了半个小时,然后决定为自己找个不起眼的角落藏身,一边等莎莉来找我。
帷幕旁边的那排椅子是我的首选,有高大的灌木植物遮挡视线,又可以随意观察大厅里的动静。可我才坐下没多久,另一个人也看好了我的藏身处。
“怎么不去和别人聊天呢?”佐原一边说着,一边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我只是老师的助手。”我笑笑说。
佐原手下的女孩子们跑过来向她要糖果。佐原从包里掏出了三颗分给她们。等她们跑开,佐原继续在包里翻着,自言自语地说:“遭了,没有咱们的了。”
我笑着从手包里掏出两颗奶糖,一颗分给她。
佐原笑着对我说谢谢。然后我们的话题不知怎么就多了起来。
“像这样做晚宴跟场是不是很累的工作?”
“这已经算好的。”佐原说,“明天我们还要赶去一个演唱会现场,是露天的,中间没有休息的。”
“好辛苦。”我感叹地说道。
佐原愣了一下,有些腼腆地笑了。
第二天晚上上夜校,我们在教室里看见彼此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我和佐原是同学,她大概也从没注意过我。
佐原指了指我旁边的空座,问:“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于是从那天起佐原就是我的同桌了。
佐原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地方。像点缀着黑色蕾丝边一样略显邪恶的外表下那如同浆洗过的白衬衫挺直衣领一样困惑的yù_wàng。
第 4 章
教育,是一个在创造人性的同时也将人性毁灭的东西。我知道不应该过多地埋怨外界。但确实没有任何一个教育体系是能够让所有人满意的。
人性是如此复杂,而且也不是每一双眼睛都善于发掘别人身上的天赋。
将千百种人性装入一个既定的教育体系,由一些没怎么经过挑选、不怎么具有教育天分的人去挖掘,实在难以满足所有灵魂的需要。
而人又总是会受到环境及时代的影响。
我选择教育系的夜校,并不是想当救世主。我只想给孩子们一个甜美的童年。或者只是希望孩子们能拥有我不曾拥有的甜美的童年。
我的初衷是那样。可越是经过训练,我越发不再清楚一个甜美的童年到底应该是怎样的。
得到足够的关爱,却不能过量。拥有足够的自由,却不是放任。被肯定,又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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