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惟朝领人向着那个豁口攻去,三人拼了命厮杀,几乎力竭之时,得见人群越来越薄,终于能突破出去。王惟朝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拔了腰刀出来,砍倒最后几个步卒。这才见了丝豁口,拼命抓住这一线生机,打马飞奔出去。
凌启羽与花聘跟随在他左右,祁东带着大队人马护在后面。王惟朝赶回自家阵里时,已然筋疲力尽。他撒了缰绳从马上跌了下来,凌启羽和花聘也都已浑身浴血,一片脏污看不清眉目。
王惟朝被士兵抬回帐子,他脱了力躺在担架上,浑身尘土污血,却忽然大笑着坐起来。
“我身经百战却头一回遇上这么凶险的阵势,难得杀得这般尽兴!那吴鸾果然有点本事,是我小看了他。这才是棋逢对手,痛快痛快!”
他歇了片刻,这才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他卸下盔甲,却见身上长短深浅,刀伤刺伤擦伤数也数不尽。索檀提着药箱赶进来,急上前扶着王惟朝肩膀,上上下下检视几回,这才舒了口气。
“还好都是小伤,不打紧。”
王惟朝笑了几声,却道:“险些就不能回来见你了。”
索檀怒道:“王爷既然知道凶险,却怎么还亲自领兵深入敌阵!”
王惟朝笑道:“是我轻敌,以后必然不会再如此了。”
索檀心知他是见凌启羽凶险,这才不管不顾拼了命上去援救。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却说不得,只是默默地将上好的创伤药给他敷在伤口上。
王惟朝道:“启羽和花聘如何了,可受了伤?”
索檀道:“我哪管得了别人,一听你受了伤回来,便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们两人有其他军医照看,长生也过去了,有什么事他随时来叫我。”
王惟朝一听如此,挣扎着要起身。索檀拉不住他,拿着药瓶追在他后面道:“王爷要探望两位先锋,也要等上完了药再去不迟。”
王惟朝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扶着帐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索檀拦不住,只得跟着他过去。到了行医帐前,听见凌启羽怒道:“毒蛇螫手,壮士断腕。男子汉大丈夫,断了手照样能成就事业!你不肯断手,难道要舍了这条命么!”
王惟朝眉头猛地一跳,心中笼上一丝阴云。他猛然掀起帐帘,却见几个郎中在帐子里忙得团团转,桌上摊着银针药瓶,一旁扔着半截乌黑里带着血丝的断箭头。
凌启羽坐在床头,身上也受了些伤,好在都并不重。花聘半闭着眼靠在床上,他胳膊上紧绑着布条,左手下半截手臂上有道箭疮,而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然乌黑了。
王惟朝抢到床前道:“花兄弟,这是怎么了!”
旁边一个军医见他到了,连忙道:“花将军在乱军里中的箭上带毒,小人为他挖出断箭来,却止不住毒液扩散。小人等医术不精,眼下要保全他性命,只怕……惟有截断这条手臂了。”
王惟朝心中一紧,一把抓住那大夫衣襟,把他提了起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那军医威压之下唯唯诺诺,却不敢说了,只是转头看着凌启羽。
凌启羽起身道:“这几个大夫都是这个意思,若再犹豫,等血行到心脉就连性命也堪虞了。只是他不说肯也不说不肯,好不急煞人!”
花聘嘴唇苍白,盯着手臂直勾勾地看,不知出神想些什么。
索檀上前去,检视他伤口处的皮肉,片刻皱着眉对王惟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无计可施。
王惟朝沉默片刻,往花聘身边俯□,劝慰道:“花兄弟,你这条手臂是为我而伤,今后不管你能不能上阵,你总是与我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我这辈子都感激你。启羽说得不错,毒蛇噬手,壮士断腕。你是个拿的起放得下的人,自然知道性命才是最该珍惜的。”
花聘抬起眼看他,半晌笑了笑道:“能护得王爷周全,我便舍出命去又有何妨。王爷不用劝了,我截了这条手臂便是。”
王惟朝等人都松了口气,却亦是生出些惋惜。大夫拿来卷布条,让他咬在嘴里。
花聘接过那布条看了看,转手扔在地上,笑着说:“这个顶得了什么,疼起来还不是一样熬不住。要我说,只管拿几坛酒来,喝的半醉时才好下手。”
王惟朝顺着他心意,应声道:“好,那就拿酒来,咱们兄弟喝个痛快!”
扈长生跟着几个士兵扛了酒来,花聘拎过一坛烧刀子,拍开封泥,狠狠吸了一口酒香,笑道:“这酒有劲!来,干了!”
王惟朝和凌启羽各自抱了一坛,举起与他一碰,仰头痛饮。
军医拿火慢慢地烤着锯,索檀备好了伤药,怕徒弟年幼见不得血腥,转身道:“长生,你出去罢,无关的人也都出去。”
扈长生年纪尚小,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懵懵懂懂地跟着几个士兵出去了。索檀拿了副绳子,犹豫道:“花先锋,恐怕要委屈你了。”
花聘看了他一眼,笑道:“捆了我怎么喝酒,索先生不用绑,待会儿若是吭一声,我花聘就不是汉子!”
索檀看一眼王惟朝,王惟朝道:“那就随花兄弟的意思。”
那军医道一声得罪了,端着锯子上前,落到了花聘手臂上。锯起来时,吱啧有声,污血其先还流淌,后来便四下溅出来,落得承接的铜盆里里外外都是。
花聘脸色苍白,头上青筋暴露,冷汗溪水一般不住地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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