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原本还以“男扮女装,成河体统”为理由,坚决不配合“改造”工作。然而这句话的结果就是,艳娘斜了眼,不声不响地伸出手来,揪了李德元的耳朵转了三圈。登时,他飞了一脸的泪,只有老老实实地任由那女人摆弄去了。
换衣,梳发、抹粉、染唇这倒还可以接受。李秀才只当自己不能动,直直地僵坐在那里。可是,当看见艳娘“噌”地一声掏出眉钳来,李德元登时就变了脸色,连连摆了手:“饶……饶了我吧……这……这个不行!”
“有什么不行?!”艳娘飞了他一个白眼,捏了钳子凑近李德元的脸。这可将他急得跳将起来,几近哀怨地恳求道:“艳姑娘,我知道错了,先前多有得罪,都是小生的心思太过于狭隘。姑娘你就别和我计较了。可这钳眉,对于男子来说太过难以容忍。”
艳娘故章曲解他的话,叉了腰佯装怒道:“什么难忍了?女人都能忍,你就忍不了?还什么男人呢,竟然还怕疼,连女人都不如!”
这一番话,让李德元没了言语。心道,这也是迫于形势遁不得已,只有暂且将尊严放在一旁。他吞了吞口水,以—种壮士断腕的心情,决定“任人宰割”。可是,当眼见那眉钳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终究还是无法抑制住要逃的冲动;笑话!这分明就跟拔毛—样嘛:见他面有惧色,有逃走的趋势。艳娘一横眼,冲原本立在一边看笑话的张赛虎使了一个眼色:“老虎,上!”
虽然怎么听这一声都像是在使唤衙门里那只大黄狗一般,但就是张赛虎也没那个胆子惹毛了艳娘,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猿臂一张,两手紧紧按住李秀才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李德元抬了脑袋,向张赛虎投去哀怨地一瞥,本想,大家同为男人应该能了解他的痛苦,求对方放他一马。可是当他看见姓张的眼中近似于幸灾乐祸的意味时,他认命地低了脑袋。
那艳娘原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哪里有那个闲心思一根一根地为李秀才修眉?于是,她“嘿嘿”—笑,纤纤玉指挑起李德元的下巴,眉钳轻轻逼近,夹起—撮眉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收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就是再有意志力的人怕也是无法抵挡这来自于眼皮之上的疼痛。李德元登时就红了眼眶,黑亮的眼眸之中浮上水气。看他咬了牙的模样,张赛虎心中一寒,脑海中闪过的是在牢房之中,这个清秀而瘦弱的家伙,拼了命死死咬住牙关,不让哀号声逸出口的景象。
“艳娘,算了,别折腾他了。”下意识地,他松开了紧摁李秀才肩膀的手,阻止艳娘的继续“茶毒”。
“你倒是心软,”艳娘横了他一眼,“好啊,反正不关老娘的事。穿了帮,死得又不是我。”
虽然很是怀疑,这女人八成是揣著好玩的心思在瞎折腾,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说,她说的也没有错。张赛虎敛了眉头,只好不吱声地看着李德元那原本并不算是十分英挺的眉毛,在顷科之间被拔成了弯弯的柳眉。
美丽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直到这个时候,李德元才体会出当女人是多么不容易。感觉眼泡上热辣辣地发疼,眼中不由自主地浮出水光,然而却被那个泼辣女人还狠狠地瞪了眼睛,不许他哭出来:“眼泪冲掉了粉怎么办?!老娘好半天才折腾好,你要敢弄毁了,小心我拔光你的毛!”
这声威胁却要比在那监牢之中的任何威逼利诱都来得有效,李秀才登时就把泪憋了回去。望著那张浓妆的美丽面容,他心下讷讷:这女人着实凶得紧,而且一口一个“老娘”,倒跟那张赛虎是一个德行。可不知为什么,一甩及此处,李秀才却又觉得心中郁郁,不自觉地垂了脑袋,再不言语了。
远处的丝竹之声越发响起来。撩开花舫的小帘,只见在暗夜之中。江面上浮著十几只大船,个个都灯火辉煌。透过飘著轻纱的小窗,隐约可见女子们悠然起舞的身姿。
月己高升,虽然是入夜深时,可这却正是花舫的生意最为繁忙的时刻,见此情景,艳娘回过身来,冲张赛虎点了点头。他立刻会过意来,拽了李德元,跟著艳娘走出花舫,换上了一艘粉艳艳的小舟——这是方便客人们带了相好的姑娘去别的地儿继续快活的。当望见那小舟的舱内除了一张大床别无他物之时,李秀才不禁在心中大为叫苦:明明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却沦落到这步田地。秀才的脸都给自己丢尽了!然而,想是归这么想,他却不敢在艳娘面前表现出来……一是觉得,这样的说辞侮辱了艳娘和其他姑娘们:二是怕她又想了什么法儿来折腾自己。
安排两人在船舱内坐定,艳娘又向船夫打了招乎,这才款款地迳自走向张赛虎,随即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笑道:“老娘只能送到这里了,走得了走不了看你们的运气了,”一只手环上了张赛虎的脖子,涂得红红的丰厚唇瓣贴近他的,“若是还有命回来,别忘了欠老娘一个人情。”
“切,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帮点忙就要顺便讹老子一下!”张赛虎不满地哼出一声,然而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却瞥了眼,眼光在小舟的顶部游移不定。
这幅模样让艳娘弯了眉角,笑得像朵花儿似的。随即,一手扳正了张赛虎的脸蛋,贴上了她的唇。
见此情景,李德元心中一紧,立即偏了头不去看那二人纠结的身影。正因这样,他没有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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