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门旁、弯下身时起地上剑穗同时望入那道门缝,却见玄嚣仍坐在原先的角落,只是歪了身子,靠在一旁柜上,面容沉静,似是深深睡着了。
「十八弟?」玄同悄声推门而入,微微挑了眉,轻唤出声,欲看他是否真睡着了,可唤了几声,都不见他反应,登时犹疑了起来。入夜后露水深重,睡在这种地方,要着凉的吧?玄同望着那副颓靠在角落的银袍身影,四面柜上书册高叠、摇摇欲坠,不知该不该如此放任他就这么睡在这里。
玄嚣狂妄跋扈、又屡屡针对自己,自己无须帮他这把也无妨的。玄同漠了眉眼,正打算旋身走开,可他跨出步伐,身旁堆乱的高柜上一幅卷轴好失了平衡,滑出柜缘、直坠而下。
玄同惊察,一个扭身猛探出手于空中抓住那柄卷轴,不让他砸到玄嚣身上,手下动作那样利落且悄然,一丝也没惊动睡得睏熟的玄嚣,望着脚边的他,玄同终于深深呼出一口气:
「罢了,便送你回寝殿一程吧。」
他弯下身,探出双臂,自那角落散落的书卷之间,将玄嚣轻轻地抱起。
☆、#5
天色微明,薄光挟着雾气透过窗缝,于寝殿的黑玉石地上披罩成一片清灰,朦胧了黑玉石地透出的乌亮、朦胧了一室静谧之中那道沉稳的眠息。
榻上,一人沉沉而眠,银白的长发散在床衾被之间,规律沉稳的吐息于偌大的室中起落,在清晨的薄光中渐渐晕散、稀薄,直到榻上那人的意识从沉眠的浮潭中浮醒过来,他惺忪睁了眸,那一双平时张狂森凛的血瞳白眸,此际却有几分涣散,怔怔望着床顶,等待脑海中浑沌的思绪逐渐清晰。
「几时了……」玄嚣沉喃出声,缓缓自床榻上撑起身子,习惯性在脑海中拼凑着前夜的情况,思绪一转,却不禁狐疑起来,自己昨日……记得是待里,何时回来的?玄嚣皱了一双银白剑眉,细细思索着,却怎么想也只记得自己的记忆断在那一片朦胧书页之中,应当是里不意睡着了,怎会又回到自己寝殿?
「来人!」方起身便让脑海中的疑惑与不解给搅得混乱不得头绪,玄嚣一时不耐,扬声喊来了人。声甫落,一道人影由寝殿几步开外处匆匆步来,在绷纸的的门上映出一道急忙的影,来人在门外轻轻躬了身,恭敬朗道:
「殿下有何吩咐?」
「进来。」玄嚣淡淡舒了眉,漠声沉道,也不顾自己仍半坐卧于床榻上,看见了一名侍女唯唯诺诺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在门边不敢走上前一丝一毫,玄嚣也不在乎,只冷冷扬了声:「昨日,谁带吾回来的?」
「回、回殿下……奴、奴婢不知道……」那名侍女紧张地揪着衣襬、低下头努力压抑着轻颤的嗓音。虽说玄嚣小小年纪、平时却已是威严慑人、颇具王相,然而此时侍女的慌张,却非是因为敬畏,而是因为心虚、因为此时脑海中胡乱记起的、昨日那人的吩咐。
四、四殿下,您怎么来了?!昨夜里,她正慌夜深了,玄嚣却还没回到寝殿,其他侍仆又先退下了,不知该在寝殿外留守还是出去寻找时,却见玄同搂着玄嚣缓缓走来,那一身朱红戎服,在夜色下格外艷丽,俊美却淡漠的面容、让月光照得清冷,衬出他的一身孤高。
开门。玄同望着眼前那扇紧阖的殿门,淡漠吩咐道。她怔了一会儿,好似才意会过来、急忙上前去替玄同推开寝殿那扇门,她望着玄同搂着玄嚣,笔直朝寝殿深处那张床榻走去,将怀中之人轻柔放下,拉过了被覆在他身上,便旋身欲去,她才意会过来,玄嚣是睡着了。玄同淡步越过自己正要离开,她正想同他道谢,只见玄同在她身前伫了脚步、微微瞥了过来,矜声说道:明日他若问起,莫说是吾。
为何?她不解地问,却见玄同轻轻哼笑了声。
妳若不想他明日醒来一番闹腾就噤声吧。他勾了勾唇畔,负手于身后,利落地步开了。玄同深知,玄嚣素来对自己诸多挑衅、必是容不下自己,以他倔强个性,又怎愿意平白接受自己施恩?
伫立在门边的侍女,脑海中依稀浮现玄同在月色下走离的戎袍身影,深记玄同的叮咛,不敢同玄嚣吐实。床榻彼端的玄嚣听了她的回答,孤眉淡扬、轻声质问:「不知道?妳是这样服侍主子的?」
「殿、殿下错怪了,奴婢昨日见殿下深夜未归,心里担心便出去找了,谁知回来殿下已在房内歇下、奴才便没再打扰了……」侍女寻着了个借口,急忙向玄嚣陈说。
玄嚣隔着长长的殿堂,望不见侍女的表情,只听得她急切的解释,心想或许是真,一面也懒得在初起床时这般咄咄逼人,遂缓了眉眼,温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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