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香知道他向来对这些事多有忌讳,虽然心中很想,但口头上却是死撑,加之面皮又薄,若非有人在旁推动,那真的是急也急得死人,于是,也不多说,拉着他便走。薛帆也不好挣开,欲退还进下也去了凝脂池。
由于水气太重,氤氲中只能看见薄薄的人影。扭头一看,披香已不知去向。
“清流,是你吗?”念怀悠恬淡的声音传来:“过来,替我擦擦背。”
原本想出声澄清的薛帆听他这么一说,不知怎的静默了。他走到水池旁,拾起放在一边的丝巾,轻轻地拭上念怀悠的肩头,表情像是在擦拭最珍贵的宝石。
细滑的皮肤惹得他将手渐渐向下延伸……
突然被念怀悠抓住:“清流,你做什么!”他睁开眼,反头一看,不由愣住:“薛大哥!你怎么在这?”
“怎么,只准清流来就不准我来?”薛帆不看他,只低头顾着为他擦拭身体。
“不……”念怀悠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来。”他笑得暧昧,眼神中更似另有所指。
生气他的不正经与轻佻,薛帆啐了一口:“没想到我会来,你还想到谁会来?清流?”
“清流只是弟弟。”
“谁信你!”
“我也不骗你。”念怀悠叹了口气,道:“薛大哥,我已经二十三了……”
接下来的话念怀悠没说,却让薛帆脸色变了变。二十三岁,不算小,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除了他没有与其他人有过肌肤之亲。他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也还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过着呢,所以……就没有资格去要求他什么了吗?
“我的确也有过其他人……”念怀悠将脸放在他手上磨蹭:“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大哥来了之后,怀悠心中便只有大哥一人,未曾临幸过他人。至于清流,我从来对他都只如兄弟一般,不曾有过其他念头。”
临幸?
是啊,在这镜湖宫,他便是主人,与皇帝也相差无几,说是临幸也未尝不可。可是,他呢?也只是他临幸的人其中之一吗?
“未见大哥前,怀悠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一名男子如此倾心相恋,更遑论肌肤之亲。见过大哥之后,怀悠才觉得不枉在这世上走这一回。”
“不知在下何德何能,得宫主如此青睐?”薛帆口气仍有些强硬。
“这……”念怀悠眉头微皱:“大哥问这话倒是难倒我了。”
薛帆见他苦恼,也觉有些不忍,轻按他眉峰处,道:“想不出也别想了。是我太过小家子气。”
念怀悠抱住他,抬头笑着,转换了话题:“不说我,倒是大哥,为何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知找门好婚事,娶个娇妻?”
薛帆听了他的话,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你可知道我有个弟弟?”
念怀悠不知他问这个干嘛,便也不答话。
“我弟弟叫燕红霏,自从他十六岁那年继承我父亲‘血燕子’的名号之后,就做了燕子楼的当家。”
燕子楼,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
这些念怀悠都是知道的,只是猜不透他到底就想说些什么。
“他姓燕,我姓薛,是因为我从了母姓。我的母亲是薛芸。”
这不是什么秘密。当年药王的女儿薛芸下嫁给血燕子的事情可是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药王甚至还为此与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虽然我母亲可说是排除万难才与父亲在一起,可是却过得并不幸福。”薛帆顿了顿,似乎在想要怎么表述:“或者应该说我认为她过得并不幸福……而且最后,她是被我父亲、她的丈夫杀死的。”
念怀悠惊讶得睁大了眼,当年薛芸暴毙身亡,虽然江湖上颇有传闻,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真相竟然是这样!
“惊讶吗?你可知道他杀死母亲的原因?”
念怀悠摇摇头。
“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父亲说正因为太爱母亲,所以母亲的存在变成他唯一的弱点,成了他的包袱,所以必须杀了她,否则,作为一个杀手,面临的只有一个命运——死亡。”
念怀悠沉默了。为了自己,杀死心爱的人——这种感情是爱吗?或者只是一种自私?
“那么……你恨他吗?你的父亲。”
薛帆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来:“我该恨他吗?是的,我该恨,我也曾经恨过。可是,现在,我想我明白他所说的话的含意了。作为一个杀手,有弱点就代表死亡。这么多年来,看过这么多的死亡,我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
念怀悠皱眉,这样的薛帆看来冷酷无比。他轻轻将薛帆搂在怀中:“你真可怜。”看他摇头,念怀悠继续道:“你可怜不是因为你父母的事,而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杀戮已经将你变成一个麻木于死亡,逃避爱情与责任的人了。”
薛帆一怔,看向念怀悠,突然挣扎起来,使劲推开他,什么也不说便跑了,或者说,逃了。
薛帆逃离似的跑开,胃部酸液翻滚,从来没有想到被人如此狠狠揭开事情的真相,自己竟会如此狼狈。早知道念怀悠不简单,心思缜密,慧眼过人,只是,自己一身的伤痕与残破的心在他面前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时,仍会感到疼痛。
虚伪的对所有人的笑,在镜湖宫中却不曾发挥过效用,念怀悠眼睛太厉害,让他手足无措。
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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