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事从里间出来,见是人贩子,当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开始怜悯起那两个年轻姑娘的命运来,对那男人说道:“老朽这里是能避个风雨,但要是有人嫌弃破旧,自管走便是,何必扰了大家的清静!”人贩子见有人想赶他走,依着平时的脾气早就上去打这老不死的几拳好叫他闭嘴,可如今下着大雨,也找不到能避雨的地方,更看老管事给这么多人提供了暂时栖身之所,屋外有那么多男子,想来动手对他不利,也就重新坐下来,骂骂咧咧地瞪了那两个姑娘一眼。而年纪稍长的姑娘哄着年幼的,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并不理会他。
此时他从二楼下来,想去看看自己的坐骑怎么样了,是否还能撑到自己回家。听到消息便一路飞奔,要不是大雨断然不会停下来休息,想来这马虽是良驹,怕也撑不住。见贵客从二楼下来,伺候的小厮忙问爷是不是要加被子。问他马可打理妥当了,有没有饮过。
人贩子喝了酒,正是就酒劲上来的时候,醉眼看到一身白色衣衫,面容俊美,不禁开始口出粗鄙之言。
“这小哥长得真是俊俏,不知可有主儿了,要不跟了大爷我?”说完打了个酒嗝开始大笑。他自然不会和醉鬼一般见识,知道自己的马被安置妥当之后,便要上楼去歇息。可谁知那男人不依不饶,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苏锦,想要抓住他的胳膊。一闪身躲了过去,谁知那人贩子是铁了心要摸一摸眼前这俊俏公子哪怕一下。
一道寒光闪过,转眼之间人贩子脖颈处竟然横着一把短剑,那锋利的刃仿佛动一动就让人血流满地。而那细利刀刃后是一双眸含杀意的眼睛。人贩子惊的酒醒了,看对方能眨眼之间掏出短剑,必是武功高强之人,于是跪倒在地,求公子饶他狗命。本就是想吓吓他,冷哼一声,遂收了短剑进袖中准备上楼,回身之际,便看到缩在墙角的两个女子,年长些的女孩一直抚着同伴的背,那样子宛若一个哄孩子睡觉的母亲,虽然她年纪还轻,但女子天性中的母性还是在此时流露出来那么几分。
他冷清的眸子闪了闪,眼前这个姑娘,清丽的侧脸虽然带了些许污迹,但也难掩白皙的肌肤,发鬓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有些狼狈,睫毛浓密,眼神澄澈,细巧的嘴巴正轻声安慰着同伴,虽然听不出在说什么,想必也是温柔至极的话语。顷刻间,让他想到那个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很是模糊的身影。
见貌似富家公子的人盯着自己的货物不放,人贩子知道机会来了,也许不用走到杭州醉月楼做这一遭说不定要赔本的买卖,他不顾刚才还要取自己性命的威胁,小心翼翼的开口,“小爷可是看上她们了,都是未开/苞的姑娘,打扮打扮没得说,当个妾准让您满意。”觉得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厌恶地挪了挪身子,又盯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刚巧稍大的听见她和莺儿也许要被再次卖出时,也转头望着他。正是这一望,使他心里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说不出的怪异。让本来以尽快回家为目的他,有了些想法。
“两个多少钱?”持着冷冰冰的声音,问。
人贩子一看马上殷勤地答道,两个五十两。这一报价,在驿站大厅里顿时响起议论之声,对于屋里的流民,五十两可是个天价数目,够他们在乡下买个带小院的宅子了,自然议论纷纷。人贩子皱了皱眉,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议论的最响的妇人,然后对眼前的冤大头说:“您可别嫌贵啊,这两个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个看着大些的可是官家小姐,识文断字的。她爹被革职流放了家眷才都收为官奴,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绝对物有所值,小的是她丫鬟,也长得水灵,准保叫爷满意!”
抬眼扫了眼人贩子,扯了一下嘴角道:“你居然敢买卖官奴?”人贩子一听有些慌了,忙掏出那种上有老下有下无力养家糊口之类的说辞。其实官衙内的人私自买卖官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盯着那个被人贩子称为小姐的女子看了看。掏出两锭小元宝扔给人贩子,然后对驿站小厮说给她们找间房,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回了房间。
绣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的命运,就在这间破旧的小驿站里,被一个陌生人改写了。
苏州知府许重山,是出了名的清官,刚正不阿,造福乡里,百姓十分爱戴。本来,依着这政绩和威望,应该仕途顺畅,或许将来能晋升成为朝廷大员,留名青史。可偏偏他的管辖之地是以富庶闻名的苏州,这里是东南重镇,虽然表面一片安详繁荣的胜景,可私底下各方的金钱交易是残酷又见不得光的,许重山就在这权利和金钱交织的看不见的关系网中,活活地做了牺牲品。
给一个小知府网罗罪名很容易,何况是一个在同僚和上司眼中都软硬不吃,迂腐之极的小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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