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帝君烦恼、朝臣烦恼、士族也烦恼。”
“当初太祖打天下、高祖统一中原,因战乱时间过长,使得周边各国虎视眈眈。为了摆脱当时局势,早日平定乱世,集中力量对抗边患,高祖方才接受了前朝文官集团的集体投诚。为了表达诚意,也是当初高祖身边武将云集却文臣匮乏、又逢国难重建这种关键时刻,对这些人大肆重用,并分出国库与内府,以示君志、以安臣心。”
“那时文官集团初入大昭,不免惶惶,又都是士族出身,彼此间颇多关系,而那时边患频出,高祖重用武臣,文臣们便不免结成一心。”
“待到先皇帝时,文臣们更是欺先皇帝登基不久,根基不稳,逼迫先皇帝送殿下和亲于刀勒。”
东阳微微一叹。
韩苏微微侧目,见长公主殿下并未不悦,便继续说道。
“事后,先帝以此为耻。便有了打压士族之心。”
“不错。”东阳淡淡说道,“那时刀勒之患已解除,后齐与羌狄见大昭日盛也不再轻易冒犯,但父皇却越发恩宠武臣,不但封赏甚厚,便是私下也是极亲近的。与此同时,更是提拔起了一批寒门子弟,右相禄博叮,便是其中佼佼者。”
韩苏点头道:“先帝有雄心壮志。”
东阳道:“只可惜……”
只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东阳长公主是话未说完,韩苏却碍于身份不好明言,而林滤,此时亦未因着片刻沉默而接言。
先帝,分明是有铁血手段洗出清宁朝政的心思的。
只叹大昭皇室不长命。
终于还是韩苏打破了沉默,说道:“只可惜错过了好时机。高祖时候若不是边患多烦扰,以高祖英明,潜移默化之下,早就解除了此等危机;先帝时候,亦是天不与我,徒唤奈何。”
“如今帝君的境况又是不同。”
韩苏伸出右手双指,敲了敲左手手心,看了一眼东阳,犹豫说道:“如今君上继续虽然是名正言顺、无可非议,但是毕竟还是人望不够。”
东阳微微一笑,闻音而知雅意:“武将们多是父皇提拔的,更有几位与皇弟还有师徒之谊,虽然师徒名分能做皇弟助力,但这些人辈分又高、又多骄宠,如今新君临朝,不免会生出几分心思出来,待皇弟毕竟不如待父皇之时敬畏忠诚,那般好用。”
韩苏腼腆的笑道:“正是。”
说罢继续道:“而禄博叮禄相公,忠诚耿直、荣辱不惊,于帝君来说正是能臣良相,只是原则性太强,少了几分机变。”
东阳笑道:“若不如此,当初又怎会受我父皇破格提拔,并委以相宰重任。只是,此人一心为公,若是将其用做对付严趋一流的筹码,不免会寒了臣心,使得君臣离德。”
韩苏点头,正是如此。
“先帝的布局已不可用,但又因着先帝的手笔,使得如今世家更是关系紧密,这也是帝君忧虑之处。”
东阳叹道:“我便是极不放心他这一点,如今局势看着似乎没有父皇那时艰险,但是其中险恶又有几人知晓呢?”
“帝君也是这样想的吧?”韩苏眼光明亮,微笑道:“臣却不这么看。”
“哦?”东阳一怔,说道:“还请长史大人指教。”
韩苏拱手一礼,辞过长公主殿下的谦辞,说道:“殿下觉得,士族是否有逆乱之心?”
东阳道:“我大昭虽有诸多弊漏,但国运昌隆,并无乱象,而严趋之流虽然把持朝政,结党营私,但于国也不能说毫无寸功,平心而论,士族贪腐,却确实无逆乱之心。”
韩苏道:“士族并无逆乱之心,但却为君上忌讳,为君上不喜。高祖时期,重用武将,先帝时期,因私心避战,欺先帝根基不稳,以致成仇,几乎不死不休。而到如今,他们的顾忌并未减少,如今君上乃是殿下嫡亲弟弟,又受先帝教导,如今不但依旧与武臣亲近,甚至同样表现出了对士族的防范之心。可见当日埋下的祸事,依旧悬在他们的脑门之上。殿下觉得君上处境堪忧,但若是反过来看,那些士族子弟是否更加觉得处境堪忧呢?”
东阳点头应道:“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如严趋这等人物,也不得不妥协于家族利益,做出朋党结私、容忍贪腐、粥官卖爵等佞臣行径。”
韩苏说道:“不错,与其说士族利益才抱成一团,不如说是君上的态度使得他们自危。”
东阳叹道:“可惜,我虽理解他们,却不能原谅他们。”
韩苏道:“但殿下定不是如当年先帝般更想报当年只恨,而只是想解决如今朝政之忧吧。”
东阳笑道:“你何必恭维我,若说一点不恨,那自是假的,只是如今在我心中,实在不愿为这些糟心小事再费心思。”
韩苏微微一笑,说道:“殿下都如此宽宏大德了,那些利益至上的士族子弟又怎会永远一心呢?‘天下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所以,臣之前所说三策,虽然也有长期潜移默化的用意在,但更是想放出一个信号。”
“君上决心改变如今境况的信号,以及有利益给众人的信号。”
韩苏背了双手,举目说道:“这样一来将对方担心的事情给挑开,挑开了反而很多动作都好做了。而利益抛出来了,吃不到的人自然会眼红了。”
“所以,臣的最后两策便是:亲善策与离间策。”
东阳若有所思道:“愿闻其详。”
韩苏说道:“臣曾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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