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蛋粥代表他失去太多的青春,所以他早就戒掉了。
那头这句谢谢,却让戚波把要劝慰的话咽了下去,外甥一向都是要强的性子,对着亲戚也带着一分客气,这个时候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我和你舅妈去她外公家接小明与小玥,你再好好休息一下。下午等我们回来给你带西瓜吃。”
岳藏舟点点头,看着两人关上了这间房的门,又等着听到外头的悉悉索索声过后铁门也被关上的声音,他才起身走到了厕所。拉开门后,里头的环境让他皱了皱眉。
只见厕所的墙体被水与湿气弄得有些剥落了,右侧能冲澡的位置上堆着七八个脸盆,靠边是个下水口,它的上面放在一个小塑料凳子,在小凳子上方大约是腰部的位置高,靠窗户的墙上伸出一个水龙头,边上有两个热水壶。平日也就在这里,用冷水与热水在脸盆中兑好,大家能洗个战斗澡。
正对门是厕所,而它的左边墙上打着钉子,拉起了两三根贴着墙壁的绳子,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毛巾。
只有三个平方也不到厕所,在装满了这些东西后显得很拥挤,而挂着毛巾的绳子边上还有一个洋钉,上面悬挂着一个半本书大小的小镜子。岳藏舟看了过去,里面照出了那张过分年轻的脸。
这是1990年的自己。
岳藏舟弯下腰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洗了一下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就想要找块毛巾擦一下或者有纸巾也好,但是这里只有草纸,就是那种皱皱的擦pp的厕纸,而他竟也想不起哪一块毛巾是自己的了。
按照后来的自己的选择,从来只喜欢用素雅的东西,但是墙上挂着的毛巾都不像,那几块有卡通图案的又是怎么一回事情?是了,刚才在脸盆中的那块才是自己的,白绿色大方块格子交错的图案。
对着这块毛巾,岳藏舟想到那个打翻的脸盆,这次发热来势凶猛,上辈子的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也没有注意到舅舅一直在床边为自己擦身降温。
岳藏舟坐到了沙发上,上面还有双胞胎,前几天自己开始感冒,两人就住到了他们的外公家。
小舅与舅妈白天虽然要上班,但也一直分心照顾着自己,直到今天终于退烧了。
岳藏舟就让脸上的水滴着,打量起了这个阔别多年的房间。
这是间公房三楼的两居室,根本没有厅,外头是极小的厨房与厕所,稍大的房间十三四个平方左右带着阳台,房间里放了一张床,一个沙发,一个方桌,两个柜子,还有一个小阁楼,也是能睡人的。
另一间小房里也有一张床,还有两个大橱装着全家人的衣服,上面放着几个箱子能把过冬的被子放在里头。外加一台放在窗边的缝纫机,边上挨着一个小书桌,靠着书桌的墙角放在一摞堆得很高的书,最上头的是物理课本。
总共加在一起才三十多个平方出头的房间,却要住着七个人。可是这三年连着走了两个,三年前外公过世了,一个月前母亲也去了。
外公还在的时候,小舅与外公住小房间,而稍大房间里头,自己睡在阁楼,舅妈与母亲睡小床,双胞胎睡沙发。
后来外公过世了,舅妈去了小房间与小舅一起,大房间里头还是四个人。
直到半年前,母亲查出了肺癌晚期,一直都在医院里面躺着了,自己从阁楼搬到了下面的小床上休息。
这些好像比念白还单调的记忆,掩埋着生活拮据的青春,却跨过了二十五年时光又一次直扑面门,让那股失去母亲的疼痛,密密麻麻地又从心中涌了出来。这次他仍旧没有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就算是重来一次,有些遗憾也只能成为遗憾。
明明上一刻,他是在港岛的别墅里面,与那个人不欢而散。
‘我必须娶妻生子,藏舟,我们年纪不小了,就好合好散,好不好?’
‘娶妻生子?!周丰,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
‘我那个时候还年轻,想不到这么多。藏舟,你无父无母,根本不懂现在我的压力有多大,他们都想要抱孙子啊!’
对了,就是这句无父无母,那是锥心匕首,比好合好散让他痛多了。
岳藏舟握住了挂在脖子中的把钥匙,手捏的越来越紧,钥匙的齿槽硌得手疼痛起来。松开手,上面留下的红印证明了他不是在白日发梦,而是真的回到了从前,九零年的八月,那是十六岁的夏天,也是失去了母亲的夏天,更是高考失败的夏天,那个让他开始讨厌夏天的夏天。
岳藏舟是知青的孩子。
知青这个词包含着许多的辛酸苦辣,别人的体会他不清楚。但是他看的明白,因为他从小没有父亲。后来拍了一个电视剧,那首歌怎么唱的,‘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好在母亲就是忍着他人的嘲笑也没有放弃过他。 1973年母亲怀着他联系上了千里之外的外公,却告诉外公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也是知青,可在离开了农场后没有了消息,说好的要来接她与结婚,都落在了尘埃里。
像他这样的身世好像有些狗血,但是艺术源于生活,知青这个词所代表的时代,也许正是一个大撒狗血的时代,像他这样的人并不是个例。
外公恨不得飞奔过去打断母亲的脚,那个年代的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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