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可成。”
“太傅所言不然。武林一脉,同气连枝。今新门小派虽立业不久,然溯本求源,一脉相承者甚多,若遇危难,同宗门派必不能袖手旁观。倘若其与名门大派有所勾连,因而求援于世家望族,碍于声名道义,那些名门世家亦必出手扶持相助。如此一来,朝廷非但不可循序渐进,反而须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江湖势力了。如此一来,不论胜算如何,均非上上之策。因此顾太傅欲先取小派,原某却言应先取大宗。所谓世家,传承必久,传承愈久,则痼疾愈深。所谓大宗,门徒必广,门徒愈广,则睚眦愈多。因此,今之名门望宗看似根深蒂固,坚不可摧,实则各有沉疴,互有恩怨,内忧外患,无可消解。今皇上若欲取一大宗,其必孤立无援,世家名门袖手旁观,新门小派力不从心。待大宗一破,则小派自亡。如此,即原某为皇上所拟禁武之策。”
“世家名门纵有痼疾恩怨,然其根基雄厚,气数难消,岂可轻易撼动。原公子之言初听夺人耳目,细想不过夸夸其谈。”
“顾太傅所虑者,不过破敌之策而已。原某言,平江湖势,必江湖人。朝廷只需施以间计引发其彼此宿怨,便可置身事外坐收渔利。”
盛夏之夜,凉风习习,飞萤明灭,虫鸣不绝。一些闲暇又天真不谙事的小宫女只见流萤飞舞地可爱,便忍不住地去捉了那只最亮的萤火虫来,捂在手心里细细观看,却发觉它的荧光似乎突然黯淡下来,远不及未捉时那般明亮了。她们爱恋那星星点点的黄绿萤火,便又重新去捉更加明亮的萤虫去了。玩了好一会儿,渐渐有些累了,身体又微微有些细汗才作罢,坐在石阶上聊一些不着边际的傻话。
耳边虫鸣之声此起彼伏,抑扬顿挫,月光轻轻扫过庭院乔木的疏影淡痕。她们的话语渐渐平息下来,倾耳去细细辨听虫鸣,却觉得无论是知了青蛙,还是蟋蟀蝈蝈,其实都不过是一片聒噪,远不如无心时听到的一片杂音悦耳。可一旦陷入了仔细辨听的境地,她们再想故意地无心聆听反而做不到了,只有被那一片聒噪扰得烦躁不宁,终于懒懒地休息去了。
夜色渐深,风声如水,丝丝缕缕,尽带着湿凉之气。连声律吹了一段目下最流行的一首叫作《江湖夜雨》的曲子,沉吟一番便去求见皇上。皇上竟也尚未安寝,忆起曾经的往事来,颇有几分意兴萧索之感。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原随野一笑,眼神里已全无醉意。尹呈至今仍然记得他眼神里突然绽放出来的那种神采,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全是对功业的渴慕。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他是什么时候就识破朕的身份来呢?似乎在他纠结顾太傅和宗统领的姓氏时就对自己随口胡诌的化名有所察觉了吧。尹呈突然想起自己当时只顾和他谈得相得尽兴,直到后来竟都忘了问他何以窥破自己身份的。
“当年我在岳阳醉金楼初遇原随野,他和顾太傅辩论平定江湖之策,杯酒之间便已定计,仪态之潇洒,实在令人爱慕。想那时唐门仍雄踞蜀中,唐宗主野心昭昭,江湖人士多有目睹耳闻。而蓝家则远镇云南,兼握兵政大权,朝廷臣工亦常有非议讥评。然而唐门唐见风敏感多疑,蓝家蓝庭炤细致善谋,为人行事俱是小心翼翼,少有差池。我虽常常有心剥削,可也无可奈何。但他偏偏却能令平面上素无瓜葛的二人决心死争,谋划之诡,至今令朕叹为观止,满朝文武,无出其右。若是今日他仍然健在,朕何愁不能功盖千秋。”尹呈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连声律想到当初尹呈借原随野的请辞来构陷已遭嫌疑的宗谷辰,然后又借宗子羡之手反过来去追杀原随野,翻云覆雨,实在是太过无情。而此时尹呈却又是真心伤叹,他便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皇上为何当时定要杀他?”
“欺君之罪,岂可姑息!”尹呈的气势骤然又凌厉起来,浑身透着一股不可冒犯的皇室威严。连声律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问出这种问题了。
“慕容一族图谋窃国在前,朕才决意平江湖以除后患。而欧阳山庄声震两湖,欧阳父子更是被岳阳臣民敬若神明,可谓一呼百应。朕为江山计,为天下计,宁可错杀,又岂可轻易放过他们?可原随野却只因与欧阳水月有过一段私交便谗言料定他素重交谊,欺朕启用燕翎,必可兵不血刃拿下欧阳。可结果呢?欧阳虽破,却实属侥幸,直逼得朕以天子之尊下诏罪己。朕对他如此青睐厚爱,他竟忍心如此欺朕,不杀他何以证天威!”
连声律心里想道:“我虽只见过少君一面,可也知其重情重义。原随野用来对付欧阳山庄的计策在皇上看来颇有包庇念旧之嫌,可对少君而言却着实十分毒辣了。若说其有念及私交旧情之处,恐怕只在于找了一个粗鄙无知的鲰生小人来作了那篇拙陋不通的檄文吧。不过那句‘不举一事竟得赫赫声名,不诺一辞偏有浩浩随从’当真引人遐想。其形貌之昳丽,举止之诞漫,要至于何等境地才会有如此魅力呢?以至于后文所谓的什么废樵禁渔,也反倒令人记起《孟子》中数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时入山林的话来。至于兴楼建台,胁众共与贪逸乐,更是要陷北宋名臣欧阳修于何地哉!”
心念及此,连声律又禁不住伤感起来,但他毕竟出身于桃源慕容,并不敢轻易地现于颜色。
尹呈也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失态,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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