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里的翠郎盛名远播,许多京城之外的人听说了他的名声,都愿意赶过来听他唱一场。甚至有些洁身自好的君子,为了听他的声音,来到尽君欢里,不为眠花宿柳,只为听他唱上一曲。
今上也一度也听闻了翠郎歌声动人的名声,让内务府邀他去宫宴内献唱。这下妈妈可兜不住这场子,忙找了自家后台去皇帝老爷那里好好解释了一番。皇帝听闻背后唱歌之人是个毁了容貌的男人,一时好奇,先把人叫来,用屏风把人遮住,听他唱罢之后许久回味不能,凭着这声音,心下描绘出一副何等绝色无两的美人相来,才命人把屏风搬开。
不想背后那人真长了一副鬼模样,实在令皇帝失望,这才把人打发走。
——是的,在翠郎身后唱歌的人,正是夜堇。
夜堇被转到尽君欢头两年,妈妈什么都没给他安排,只叫这京城里最好的乐师来教他唱歌。过了几个月,乐师发现他在这方面极有天赋,便又教他自己擅长的乐器,琴和箫。后来,夜堇不仅学会了男声唱法,更学会了女子的嗓声,必要时,他能男女两声互唱,却不教人听出两个声音其实是出于一个人的嗓子。声音的路子更是从清澈空灵到妩媚诱惑无所不能,给多个人配声也不在话下。
只是尽君欢妈妈到底是大青楼里的人物,做事谨慎,不给人留太多把柄,纵然给他挑替唱的,也会选些嗓子本就不错的人,且声音路子能由他模仿出来八分相似,才肯让他在后台替唱。
翠郎便是其中之一。
今年夜堇已经二十出头了,他在尽君欢里也待了十年了。除开头两年,后头这八年里,他润色过许多人的声音,为许多美人添过彩,借此捧出了好几位花魁娘子、倌中魁首,但他却始终隐于幕后。
他唱过那么多动人心魄的歌,却没人见过他背后的那张脸。
尽君欢的妈妈只把他当做摇钱树;楼里身价最高的那些姑娘少爷们倒是知道他的身份,却因为他的长相,没人敢接近于他,偶尔间与他碰见,目光里全是掺杂了厌恶的恐惧;楼里的其他倌儿,还有下人们,为着妈妈谨慎的缘故,少有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明面上挂着乐师的名头,却从不露脸,个别见过他长相的人在楼里暗暗流传着他的丑陋,惹得众人对他敬而远之;至于那些日日夜夜、来来往往,只为了听他开嗓唱上一曲儿的客人们,从不知道,他们听到的声音,真正来自于哪个人。
夜堇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远比他更凄惨的人,有着更凄惨的身世。虽然从理智来讲,夜堇对自己的处境已然感到一种对比之下的庆幸与悲哀,可有时候,他也会微微感到些许寂寞。
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听到他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懒得说话的第一天( ̄. ̄)
第2章 第二章
年末评比又别名红楼夜宴,没有夜堇什么事儿。
他始终隐在尽君欢的幕后,不为人知,无人听闻,也不在任何评比之中。
尽管不论再怎么评比个名次出来,也不过都是风尘中人,没有谁比谁高贵。可到底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楼里从不缺的,便是身世凄凉之人。那些被家里混账无赖的老子娘为着吃酒赌博卖进了楼里的姑娘小子,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要接受调.教挂牌接客。等到年老色衰时,平时节省些的,还能落下些养老钱,平日里大手大脚奢靡无度的,年老时流落街头为人做乞的也比比皆是。更有那凄惨的,做这个行当,却染上了一身脏病,都等不到岁数大了容色憔悴,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更是让人叹息。
可与之相对的,那些能评比上榜的便幸运多了。就在这尽君欢里,前些年夜堇亲眼见过的,一个曾在美人榜上排了花魁的姑娘,之前几乎一直是被妈妈当做大家闺秀那般教养着,只教她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轻易不见外客,都没有接受过楼子里的什么调.教,也始终是完璧之身,京中的fēng_liú才子儒雅文人人人交口称赞,最后在美人榜夺魁不久后,便被京中某位郡王爷娶回家做了侍妾,干干净净从良上岸;还有一个姑娘,虽然是个清倌儿,可是手段不俗,连着三年都上了尽君欢美人榜的前十,声名鹊起,身价跟着水涨船高,就算抛去被楼里提走的收成,剩下的也够她攒了一大笔的钱,不仅自赎其人,最后还带着大笔嫁妆做了一个外地富商的继室,就算这样,京中的许多公子哥儿还十分惋惜,觉得这样的一位才女竟嫁给了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实在令人可惜。
这世上哪里都有个高低贵贱,也从不缺人捧高踩低,就连青楼也不例外。
有时候夜堇也会想,要是他容颜未改,凭着这口儿嗓音,未必就不能争得榜上。若他也是尽君欢里数一数二的倌人,就算老鸨都会礼让他三分,更能攒下一大笔银子来。这样的话,将来他未必不能用银子雇个可靠的人,假作恩客把他赎走,一旦赎身走人,他便可以带着剩下的一些钱,找个穷乡僻壤、没人识得自己之处,安安静静度过余生。
可他心里很清楚,就凭他这副尊容,是“不会”有人来赎他的。而鸨母只把他看做摇钱树,只要嗓子不是出了意外坏了,不到三四十之前,老鸨决不可能放他赎身。而要制造一个“意外”的话,但凡又不能轻易动手——若是这个“意外”十分不够分量,或者甚至被鸨母发现了“意外”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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