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此夜成欢
第四十八章
开了春,转瞬间便是中元节了。
这夜天气晴好,月明如昼,凉州城里灯花耀目,笙歌不绝。
吃过晚饭,云溪和韩彬嚷嚷着要去街上走走,唐苦拗不过他们,一并被拖去了。
云初自己躲在屋里看书,他看了很久,只看那一页,心惊得像被爆竹声震动的窗纸。
哥舒浩毒发身亡的那年,正是二十六岁,而今,云初也二十六岁了。
二十六岁,谁知道他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才刚学会生活,就要面对生死了么?
韩彬抱头逃进来,道:“师父,快来帮我!”
云初笑着从书里抬起头,“你打不过他们么?”
韩彬抖抖一身的雪,“他们两个人打我一个,我怎么可能赢嘛!”
“我才不要去,”云初道,“你们一群小孩子打雪仗,我凑什么热闹。”
“说谁是小孩子呢?”云溪扑过去,作势掐云初的脖子。
云初慌忙躲闪,“还说不是小孩子,拿开你的手,凉死了!”
唐苦站在一旁,脸颊冻得通红,看着嬉笑打闹的兄弟俩,笑容恬淡。
“嘁!”云溪终于松开云初,笑骂道,“就你会倚老卖老,行了吧?”
“那还有假,”云初笑道,“云冉不在,这里我最老。”
唐苦长睫对剪,指指云初,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
在场的三人都愣了愣,唐苦的年龄,好像真的没人问过。
唐苦走到桌边,就着残茶,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卅一。
“嚯!看不出来哦!”云溪走过去,双手揉捏着唐苦娇嫩的脸颊,“你有三十一岁?”
唐苦点点头,手指沾水,飞快写道:镜前不知岁月改,年来始觉心下惊。
这一句,倒是道出了云初的心声。
云初不甘示弱,也沾上水,效仿唐苦,以诗发问:前尘付诸春水去,君当何物最关情?
唐苦想了想:霍家小玉黄衫客,京渠流红叶上诗。
云初仍问:君不见,天道不成人之美,叶上题诗寄阿谁?
唐苦喟叹:此中滋味何足道,一夜随风忽报秋。
云初也叹了一声,劝道:蝼蚁尚且不自弃,明珠岂是寻常有?
唐苦默然半晌,垂下眼去:并蒂莲作两边开,安敢独向一边采。
云初一怔:并蒂莲作两边开,哪边风光得青睐?
唐苦见他咄咄逼人,只得答:碧水渐涨,斟得满池异香,新绿新红新露华,何妨共赏?
云初不敢问了,怕再问下去,不管唐苦答什么,他都无言以对。他看着唐苦那句犹然未干的“何妨共赏”,只觉心腹间隐隐作痛,脱口道:“安争……”这才想起安争不在了,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云初想着心事,怔怔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吞了一颗。
韩彬和云溪只以为这两个在斗诗,哪里知道他们谈的什么,见云初不答了,还以为他败给了唐苦,起哄道:“喝酒喝酒!”
云初伤好的差不多了,正值心下郁结,也不推辞,在韩彬和云溪的监督下满饮了一杯。
云溪掳了掳袖子,对唐苦道:“来来来,不就是对诗么,我陪你玩!”
云初一杯酒喝下去,头重脚轻,腹中火辣辣的,只当是酒劲大了,也没细想。又坐了一会儿,气血开始不受控制,疯狂地向下身涌。他催动内力,妄图镇住那股真气,竟失败了。
“师父,你的脸好红,”韩彬道,“是不是喝多了?”
云初点点头。
“我扶你去休息会儿。”他也不知道云初是怎么了,平时酒量好得很,要喝多也是一两坛以后的事了,怎么这会儿区区一杯酒下肚,反应这么大。
云初任由韩彬扶进卧房,只觉全身酥软,已经一丝气力也没了。
韩彬便折回来看唐苦和云溪拼诗。
云溪书没好好看几本,哪里是唐苦的对手,半个时辰下去,喝得酩酊大罪。
韩彬一时忘了自己的学识比他还不如,只顾落井下石,一个劲儿挤兑。
云溪气不过,迷迷糊糊道:“你来!有本事你来!喝酒对诗,哥样样把你玩趴下!”说完这句,自己就趴下了。
唐苦煮了汤圆,给云溪醒酒,韩彬记起云初也喝多了,盛上一碗,去厢房给他送。
才刚走到卧房门口,便听到云初隔着门惊呼了一声,“别进来!”
但显然来不及了,韩彬已破门而入。
云初正赤身泡在浴桶里,急向水中躲去。
屋里冷得厉害,一丝热气都没有,水竟是凉的!
韩彬慌忙放下汤碗,去拉云初,“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云初的声音带出了哭腔,“不要过来,不要!”
韩彬挽了挽衣袖,探手捞住他的手臂,“快出来,要着凉的!”
云初拼命挣扎,“放开我!”
韩彬哪里肯听,手下施力,一把将他拽了起来,不由分说,打横抱在怀中,湿淋淋地放在床榻上。
云初慌忙扯过锦被,遮住自己的身体,尖叫一声,“出去!”他的长发还滴着水,沿着锁骨缓缓向锦被深处滑去。
韩彬蓦然觉得这个场景好眼熟。
那一只浴桶!
桌上燃着的红烛,鸳帷罗幌,重重叠叠的锦帐……
——以及,锦帐里万般妖娆的云初。
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扭头向塌上望去。
云初缩在被子里,一手攥着被角,双颊嫣红,眸色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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