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君攸道:“我本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后来因故不得不妥协。父母之命,我不得不赶在四月初五,也就是定下的婚期之前,把沈家四小姐接回京城。若是误了吉日……”
砰一声。
两人回头,见是躺在并排起来的四把条凳上的杨公子,梦里失足坠了地。
此刻寅时将尽,屋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呼呼大睡的公子仆人,不时有人低声呓语。杨公子似是梦到了天宫仙酿,人都摔到又冷又硬的地上了,还连连唤“仙子莫走,再来一杯”,且嘴巴不住吧嗒吧嗒直淌涎水。殷君攸见状莞尔,轻声道:“若真做了神仙,恐怕也不会再有这诸多烦恼了罢。”
虞思韶想他是触景生情,暗自神伤,便温言安慰道:“做了神仙,说不定又要为天庭清规戒律所缚,不定比人间的俗事来的轻松。”
殷君攸笑看他:“也有道理。红尘虽浊,自有其可爱之处。”
二人对视一笑,又从京城哪家店的笔墨最好,扯到扬州哪家勾栏院的花魁最风骚,一路笑语,相谈甚欢。转眼天已大亮,雨后的苍穹万里无云,甚为干净,蓝天之下杨柳吐芽,莺啼蝶舞,颇是热闹。
一夜未眠,虞思韶精神尚好,独自来到院中赏花,顺带数数叶有几枝,花有几朵。他赴京赶考那年,为了生计曾给人做过账房,数数的习惯三年了还没改掉。一树梨花正数到朝南第二根枝桠,忽听到身后有人道:“权书兄好雅兴。”
回头一看,竟是雅荃。她立在墙头下笑吟吟望着自己,一袭兰袍风中摇摆,甚是单薄。雨后院中泥泞,路湿地滑,她金枝玉叶的,居然就这么跑出来,也不怕染了风寒,或是失足跌倒?
虞思韶赶紧就要去扶,刚跑出两步,忽被人唤住,回头见是大清早出了门的农夫,料峭春寒中竟跑出一脸的汗。
他刚要开口问,农夫已经气喘吁吁道:“不好了,虞公子……昨个足足下了一晚上大暴雨,这会子河水暴涨,梨花江泛滥,你们过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至此告罄,明天再来奋斗,捂脸跑 o(╯+╰)o
☆、第五章
虞思韶愣了愣,对抹着汗水的农夫霭声道:“过不去也不打紧,在下并不急于赶路,只是恐让雅荃贤弟平添车旅之劳……”
说着回转头去看雅荃,她只是浅浅一笑:“权书兄过虑了,在下绝非养尊处优娇生惯养之人,多走一点点路,算不得什么。”
虞思韶刚要欣然赞她,却见她忽然掩嘴咳了几声,慌忙上前几步,解下自己一早才换上的崭新短袄,递了过去:“春寒尚浓,雅荃贤弟可要注意加衣。”
雅荃挑起眼光瞄了他一眼,接过去慢慢披上。农夫在一旁笑哈哈道:“二位看这样好不好——既然梨花江暂时过不去,雅荃公子又生了病,要不你们就留下来多住几天,等雅荃公子的病养好了再走?”
虞思韶心想这样再好不过,只看雅荃意向如何,这边厢雅荃已冲农夫拱手笑:“大哥盛情,吾等实在却之不恭。然无故叨扰终是惭愧,在下已命家仆略备薄礼,还望大哥笑纳。”
农夫赶忙摆手:“不可不可……不过就是在我这里住几天,多三个人多三双筷子而已,哪里犯得上还什么礼呢?不可不可……”
纵是他诸多推让,雅荃依旧那抹淡淡笑意,绰约胜似满树梨花。小砚奉命捧了个小小的描金宝奁出来,在农夫眼前一打开,珠光宝气立时闪花了众人的眼。
好一份薄礼!别说农家几日衣食用度,便是归人渡整个村庄,恐怕也能够买下来!
农夫一双眼先是亮成了星星,很快又黯成了煤球,哎呦连天直叫不可,生怕受了无功之禄而折福短命。雅荃安慰他道:“这点钱财算是在下寄放在大哥这里的,以后再来归人渡,还要劳烦大哥多多照应。”
农夫又是连连推让,奈何双拳不敌雅荃主仆四手,嘴巴又说不过雅荃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只好将他二人让进屋,说要当着他二人的面安置宝奁,雅荃点头。
虞思韶站在门外两眼望天,想起市井中最近盛传的一个传奇话本,里头那位女主人公就有个百宝箱,里头翠钿金钏价可倾城,奇珍异宝应有尽有。虽然那名女子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散尽了千金,最后还将宝箱怒沉大海,可她秀外慧中,重情重义,读来令人唏嘘无比,就连顺天府最负盛名的说书先生说到女子抱持宝匣纵身江心那一段时,这个素来视泪如金的人,居然都为了她高尚的情操潸然泪下。
身怀宝箱又有情有义的美貌女子……虞思韶心头一个天闪——天诶,这莫不是让他遇到故事角色的原型了吧?!
“思韶兄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六神归位,虞思韶浑身一抖索,恍然望向不知何时近身的人,清清嗓子见礼:“君攸兄。咳咳,在下只是在想,眼下一时半会儿渡不了江,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殷君攸笑着还礼:“思韶兄心思缜密,做事喜欢瞻前顾后。在下是及不上了,只得赶紧上路下扬州,以免误了婚期。”
同是一宿没睡,殷君攸看上去很是有些疲惫,目中红红,眼下黑黑,一看就是个没怎么缺觉少眠的。虞思韶将他跟故事中那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比了比,越比越觉得两者神似,望向他的目光不由意味深长了些。
很快察觉这丝异常的殷君攸神色一凝,转瞬似笑非笑道:“看你眼神如此怪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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