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程的时候,由于骄阳不再、夕阳垂现,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清凉爽朗的流风,让和来时路同样颠簸跋涉的归途,变得有如脱缰般的轻盈与快捷。
因为一直打绕在心底的癥结与疑虑被徒达教授给轻易地化解掉了,所以儘管负伤的脚踝仍不良于行,却少了某份覆压在心口上的无形压力,和多了一路上难得一见的昏光霞彩伴随,银戎这一趟归程走得是既轻鬆又写意。
等到踏进屋里的时候,夕照已经差不多燃放到尽头了,只剩天边遥遥的一隅发着微弱的紫光,在等着被即将渲染开来的墨灰给吞没。
银戎看着坎里紧闭的房门,心中一方面因为不用碰面而悄悄地鬆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却又因为没有看到那个按照惯例应当迎面前来的身影而感到微微的空虚……
回想起昨晚那场蛮横无理的暴力xìng_ài,像似把一切都豁出去了的坎里想必是早已对自己失望透顶、绝望至极,会迴避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平时碍手碍脚造成他的负担也就算了,就连身为一个同伴应有的亲密关係也都没有办法如其所望的配合,说现实一点,要是没有坎里的庇护,自己就真的是废人一个了……
一想到这里,银戎心头突然涌出一股莫大的恐惧,他不想变成一个废人,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更不想失去坎里的庇护。
不想失去坎里热切的关心,不想失去坎里深情的凝望,不想失去坎里温柔的耳语,不想失去坎里的……
——不想要失去坎里!银戎在心底归结出这一个答案。
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份心情之后,那股如急流般涌上胸臆间的喜悦,却不消几秒钟、便像打上岸礁的浪花般,碎溅得无影无蹤。
应该已经来不及了吧!不管是先前的抗拒行止,还是昨天晚上的恶劣言语,想必都已经深深伤害了坎里的心了吧……
为此感到懊悔不已的银戎,拖着失落的沉重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间,想说像自己这样忘恩负义的人要是惨遭遗弃或是被赶出去、也都是自己活该的当儿,他竟在自己的房内看到一副意外的景况——
并无如想像中离家未返的坎里,此刻是神态憔悴地坐在床沿上,对着手里拿的两个木製人偶凝望得出神。
「坎里?」银戎认得出来那是自己刻的那一对木偶。
待坎里察觉银戎出现在房门口时,那原本死灰一样的表情,像似突然被洒上了色彩般的难掩喜色,却又不敢太过于招摇地低下了头。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望着手中的那一对木偶,似开心又无奈地感慨。
「我……并没有要离开……」
银戎看着他有如睹物思情般地拿着自己所做的东西,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态好狡猾、好自私,明明就是企图想离开,却又贪图对方的温柔——「不、虽然我最初的确是有想逃走的念头,可是,在这一趟路上,我其实想了很多,如果……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话,那幺我想好好地和你共处在这里……」
和坎里隔了大约两公尺的距离,仍站在房门口的银戎,被彼端坐在床上的坎里锐利的视线一盯,有种无形的压力隐隐朝他逼来,令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接下来的话语。
「我的意思是……」他支支吾吾地吐露着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如同伙伴一样的相处吗?我可以到你的工作场所去协助你,或者你也可以派一些事情给我做,让我为我自己住在这里的一切开销负一些心力,我不能在你这儿白吃白住然而却什幺事情都不做,那会使我看起来就像个寄生虫……」
「寄生虫?」虽然坎里听不懂这个单字,不过他似乎有在好好地思索银戎的话意。「如果你的伤势恢复良好的话……不过,我的工作都是些粗活,我怕你会没办法承受——」
「我可以的!不管多粗重我都无所谓,要是连那1ミ2▼3d‖i点点苦我都吃不起,那我还能算是男人吗?」
一说到男人,银戎又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令他非常介意的事情!
「对!我是个男人,所以……可以请你别把我当成女人看待好吗?你知道我在说什幺的,坎里!」就算难以启齿,他仍是要特别声明。
坎里脸色阴沉地望了他一下,尔后才冷冷回应:「我并没有把你当女人,我所做的事,完全无异于任何一个荷阜尔族人对他的伴侣表现忠诚与专一的方式,和你是男人或女人根本就没关係,我不懂为何你会这幺认为?」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因为那样的你看起来是那幺的陌生……又可怕。」
银戎实在不想这幺说,可是不说出来,对方就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真实的感受,如此这样下去,只会造成彼此间的隔阂愈来愈深、怨念愈来愈重而已。
这一回,坎里沉默的时间更久了。那像似一下错决策、动辄造成千万损失般的慎重思虑,宛若蚂蚁在啃咬着他的脑细胞,躁郁地令他的眉头都纠结在一起了。
然后下一刻,他就果决地应道:「好,既然你不喜欢那样,那从今以后我就不碰你!」
听得坎里如此果决的答应,银戎非但没有觉得鬆了一口气,反而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就坎里的口气探来,对方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了。
他并没有不要坎里碰自己,他只是不希望对方对自己做出那种羞耻的事情而已。他想跟坎里解释,可是坎里却霍然起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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