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坚决地插了一句。“提前结束吧,我看你们早就把稿子写好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摄像师的脑袋从全景扫描仪的背包里伸了出来。女记者也转头盯着他,笑容顿时消失了。
“你的书写板都没开机,录音笔也没亮红灯。”他无奈地摊手。
记者迅速把书写板收进包里。她向摄像师勾了勾手指,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有些懊恼地把门一甩。
103坐在了刚刚那位记者的椅子上。印成雪的胳膊支在桌上,双手痛苦地捂着脸。过了很久,他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103小声安慰他,“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你现在小有名气了。”
“不!”
“承认这个事实吧”,他把他的手从脸上拉开,“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还有比这更快的方式吗?”
印洲钻过喷气式消毒室,对着镜子把自己上上下下打理了一遍。外面是一条空心玻璃铺成的走廊,玻璃下的控温水池养着一群鲤鱼。她从没来过公司的这个地方,于是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锦鲤走向尽头。
她还没按指纹,光感门就开了。三个服务型仿生人从她面前散开,办公桌背后的全自动轮椅上靠着一个男人。他比想象中年轻一些——这是印洲第一次亲眼见到理事的脸。
“哦,你来了。”他让仿生人把地砖里的凹凸椅弹出来,“坐。”
印洲不安地绷着腿。
“你别太紧张,没什么大事。”他缓缓地调着椅背的角度,把身体直起来。
“知道薄荷集团吧?”
“当然。”谁会不知道沙津市最大的拟感设备来自哪里呢?印洲笑了笑,表情还是有些僵硬。
“听说过他们背后的金主是谁么?”他启动了全息投影,一个老人的身影出现在办公桌上。圆框的金丝边眼镜,拄了根镶银的拐杖,看上去像上世纪的古董。
“那个议员?我记不清名字了。”
他点点头,“他和我们较上劲了。”
“’我们?’”
“天堂。” 轮椅移动到了办公桌前,他面对面看着印洲。“肯定是因为最近又提上议程的那个法案。他的手段我知道,想方设法栽赃,搞垮董事会头脑那几张选票,然后——我扯远了,这事本来和你没关系,但现在你卷进来了。”
印洲一头雾水,这根本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恐怕您高估了我的能力。”
“他们手底下的某个蠢蛋忘了清理搜索痕迹,我们破冰的人一黑进去就发现了。”他的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扶手,“他们在警用数据库查过你。”
“我?”印洲的大脑一片空白,“可是我根本……”
“你不起眼。所以是他们的最佳选择,”他挥了挥手,声音低沉。“别做傻事,答应他们的所有要求,让他们相信你,不管那些家伙顶着什么名头。”
她从自动门后面出来,心惊胆战地穿过走廊。已经过了六点,楼道里的人群纷纷涌向出口的电梯。她几乎是被挤进了下行的舱门,紧紧贴着内侧的落地镜面。她发了一会儿呆,双手冰凉。今天这身黑衣服不是很显眼,她胡乱地想着。
印成雪像往常一样戴上拟感头盔,电极紧紧挨着后脑勺。几乎是在连接成功的一瞬间,他感到比平时严重两倍的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就像被塞进了五彩斑斓的万花筒。就在他准备强制退出冲进厕所呕吐的时候,体感又恢复正常了。
人群在欢呼,他在耳鸣。
这不是正常进入的主页界面,他被人拉进了一场狂欢,一场拟感演唱会。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更不知道nuh103正趴在后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显示在光屏里的实时视野。
择月大概是个疯子,把他那张漩涡里的眼睛设置成自己的舞台背景。他改成了动态,巨大的旋涡缓缓转动,印成雪脊背发凉,但是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歌毒性很强。几分钟后,画面里鹿头人身的怪物也跟着人群摆动起来。
他刚进入状态,突然灯一暗,中场休息到了。这真不是时候,印成雪想。不少人和他一样发出不满的嚷嚷声。下一秒,一束强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103看到屏幕里一片白色,聚光灯单独对着那只鹿头。
“请感谢这位为我们提供舞台背景的先生!”择月对着话筒吼道,观众纷纷向着印成雪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好了,好了,让耳朵休息一下吧。”一个巨大的沙漏从择月手里抛了出来,“五分钟之后见。”
择月的脸突然在印成雪的屏幕里放大,扭曲,整个时间轴似乎被人按了慢进。他熟悉这种被人扯住四肢的无力感,强制性退出,可我并没有干什么?——不,不是退出,是择月。他把自己又拉进了私密聊天室,冻结了门锁和录屏选项。
“晚安!”择月轻盈地跳上湖面半空的假山,地上的花瓣突然蒸腾起来,“五分钟,我们时间不多了。”
“你在说什么?”
择月坐在假山上向他飘过来,冷冰冰的脸上挤出一个诡异的假笑,“你该效忠绿山雀了。”他拍了拍手,拟感的背景瞬间切换成巨大的绿山雀标志。那只鸟的眼睛动了动,它在盯着印成雪。
“线上发布会那天晚上,立刻让绿山雀的标志出现在天堂门口。”他笑道,“怎么出现我不管。但你得让整个区的人都能看到。”
印成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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