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又撒谎了的秦覃,下车之后,辗转来到某家茶馆的包房。里头早到的伍阮祺,已经喝完了头一壶,他对秦覃说:“秦哥,喝普洱还是铁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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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覃不回话。
伍阮祺便招来服务员:“给这位先生添一盖碗云南老班章普洱。”
头五泡茶,两到三秒便可以出茶汤。阮祺却是不急:“我的高祖父,就曾经亲手种下一株老班章茶树,我十岁的时候,茶树也正好一百岁了——”
秦覃:“我们谈谈吧。”
伍阮祺一诮:“什么时候秦哥变得这么没耐心了。听我讲一下陈年往事,不好吗。”
把一叠资料置在茶桌上,秦覃推开新上桌的茶碗,沉声道:“我有程跃在地震时,故意谋害家桦的新证据,我希望你收手,不然——”
“你是觉得,我会在乎程跃的死活吗?”伍阮祺摇摇头,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只在乎阮家。”
即便秦覃神色未变,阮祺仍是瞧出来了:“看来你们压根不知道阮家。黄降比起他父亲,还是差远了。”相识六年,秦覃所有小动作,阮祺都了如指掌。
他又拿镊子夹起陶杯,倒掉残茶,继续说:“秦哥,你如果放在古代,遇到贤臣,倒能成仁君,遇到佞臣,就是昏君遗臭万年了。我并不乐意把你拖进来,但没有办法。”
将手掌覆在心脏上,阮祺说:“这颗心脏,是秦家给我的。陈家桦能活到现在,算是我还给你,还给秦家的一份礼。”说罢,他把账单翻转,反面朝上:“已经买过单了。”是要走了的动静。
“小阮!你为什么要帮伍庆明?他、他——”一硬拳头砸在梅花坑茶盘上,秦覃只稍稍想想,伍庆明所做过的事,就恨不能把撒出去的骨灰,再给抓回来,搁马桶里冲向苦海。
在秦覃跟前,阮祺衬得是颈项枯瘦,他谑笑道:“你觉得一个伍庆明值得我为他卖命吗?还是,你觉得一个死人会有资格命令我?他帮我进入秦家,我帮他完成心愿。我不欠任何人的。”包括你,秦覃。
阮祺离开了茶馆。
手机铃响,通了以后,没人说话,独独有好似玻璃落地、家具砸毁的声音,是将“稀巴烂打”具象化了。
阮祺皱眉,驱车抵达a城均价最高的月鹅潭凤禧壹号。
位置最好的地皮上,倚湖逐鸟,建了一格四合院,古色古风,每扇酸枝木门前都插了野花,且每日定时更换。
阮祺驾轻就熟地推开其中一扇门。门后果然一篇狼藉。画一半空一半的国画毁了,却也不难看出,画的是一家三口:父亲、母亲以及戴虎头帽的婴孩。
而这幅的作者,这间四合院的女主人——阮枭瑜,在阮祺进门的霎间,便抓住他的手臂,披头散发,大吼大叫:“阮祺你骗我,你口口声声说过的!袈杨袈杨,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姑母,你先冷静下来。”阮祺的手臂给长指甲掐出血来,但他没管:“姑父,他又怎么了?”
阮枭瑜浑身发抖,边哭边抓烂自己的肩膀:“他说他要帮那个野种澄清,要给他拍电影,不可以不可以……”
忽地,她眼神一空,又笑了:“阮祺,我不应该听你的。只有我可以救你父亲,只有我!可以让你们这一房人重见天日。你快点去,去啊!去给我弄死那个野种,你不帮我,我有的是钱,我——”
“姑母!”阮祺遽然喊话:“姑父未必是知道什么了,可能就是想帮一把故人的儿子。”
“故人?”阮枭瑜讥讽道:“呸,婊子。”
没有人知道,众人面前,不食人间烟火,内敛羸弱的阮枭瑜,竟然会说出这般市井屠夫的粗言秽语。而哪怕是,和她睡了一辈子的枕边人——唐袈杨,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妻子得了狂躁症。
一个死人的确没资格命令阮祺,可笑的是,一个疯子却可以。
92.
其实,秦覃是知道阮家的。
官商之间,你看不起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看不起你“投机倒把二流子”,却仍然可以推杯换盏,互称兄弟。
接手秦氏后,商界的叔伯辈,多次领他结识官权。他在这中间,也曾经耳闻过“那个阮家”,可谓讳莫如深。
秦覃把沈知衡和黄降约了出来。
而用黄降的话讲,就是:“绝大多数官二代,包括我,都是要从底层打拼起的,混个正科副处的大有人在。吃喝用度,不能招人惹眼。孩子念的是附属小学,开的车是长丰猎豹。这一点上,级别越高的,越是谨小慎微。但唯独有一个例外,我的远房阿姨,阮枭瑜。”
黄降早就觉着,那小助理怪眼熟的,秦覃一提起阮家,他便想起来,自己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见过一个眼睛长额头上了的小孩。
黄降皱眉,心想:“这下篓子大了。”可他拿脚趾头猜,也猜得到,沈知衡不可能不管这事。行吧行吧,为爱走钢索吧。黄降摸摸昨晚给知衡揍淤了的嘴角,边咧笑边吃疼,爱上他家沈宝贝呀,真是危险危险。
理理头绪,黄降说:“阮家呢,本来有两房,大房在a城,二房在西北。说句实话,我们当过兵的,都佩服二房的阮将军,像托塔天王,镇守在l州军区。只可惜,二房算是中了套吧,主心骨阮将军公务期间失踪,一下子人走茶凉了。如果我没估错的话,阮祺应该就是阮将军的儿子。”
喝口水,黄降继续说:“而我远房阿姨阮枭瑜,是个游离于两房斗争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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