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瘦弱,面无表情。
他正在一声声唤着“晓露”。
我涩声道:“英晓露……”
沈识微冷冷打断:“英晓露?英晓露只是个出了嫁的女流。英大公子卧榻之侧容不下兄弟,有什么容不下姐妹的?他英朗月既然用孝悌杀了英长风,就必须在众人面前对妹妹百般疼爱。”
沈识微换上副造作的口气:“但我见识浅薄,未必能事事预料。唉,要是尊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秦师兄鸾孤凤只,识微岂不是要提头来见?”
我怪笑一声,虽有心迎战,但发出的声音却意兴阑珊的。
这架吵不起来。我忿忿的是自己,不是他。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相信自己真把英晓露丢下了。但另外一个平行空间的我,肯定又在不可思议我甩开了沈识微的手。
舍己为人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热血一涌、豁出去了。
难的是舍人为人。
我是不能丢下英晓露。可沈识微就活该吗?
不管我怎么选,好像都是错。
沈识微又站了片刻,好似终于受不了这份沉默,旋身要走。
我伸手捞了一把,没捉着人,只逮住了一把衣襟。
我垂头丧气,死死揪住他不放。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沈识微没有抽回那截衣襟,和我并肩坐下。
我俩不言不语。
我俩望着眼前黑暗的大江。
我带来的人里会操船的不多,走水路颇不顺当,反而给银辔水军追击的机会。天一亮,我们就弃船登岸,走了十几天,终于从乱山丛树里重回到最熟悉的场景。
战场。
这是个让人心惊的发现。
我们出发去银辔时,赫烈王已掉头回拱北平叛,战线早往前推进,不该在紧贴烈鬃江的地方见着战场。
越怕啥越来啥。
这天走到黄昏,斥候来报,前方有人马交战。
他吞吞吐吐,搞得我莫名其妙:“什么人在打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斥候看了一眼沈识微,忽而把头埋下了:“是,是沐将军部。他们要败了!”
怎么就这么冤家路窄。
我也望向沈识微,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他不动声色,心平气和道:“是吗?看看去。”
沐兰田的确是要败了。
我们这几百人因为贸入战场,一路都在爬山趋避,现在沐兰田一部正被真皋骑兵推挤在山脚边。
我要还是当初那个普通青年,一定以为交战双方还势均力敌。但如今的秦将军已能看得出,义军唯一的生路是退守上山,可是稍一动弹,胸腹就要被对面的虎狼之师掏开,所以他们只是在等。
等自己什么时候力竭而亡。
我们在山上俯瞰着这绝望的角力。
如大潮上飘荡的一只破塑料袋,沐兰田的将旗还倔强地立着。
暮色越来越浓,我们的身影越来越暗淡。山脚的义军和我们穿着一样褐色的军服,也像要融进山影里。
沈识微忽然道:“现在是个良机。”他用被叫上黑板解题般的口吻说:“我们从侧翼下山,正好能打真皋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转头看他。
他的嘴角噙着快意又恶毒的笑,在这片惨淡里几乎是艳色。
“秦师兄。”他拖长声音问:“我们救还是不救呢?”
我始终忘不了向曲和薛鲲的死。可自从沈识微唱破了真相,这份恨意就从如鲠在喉变成了愁云惨雾,终年不散,但不知道具体该落在谁头上。
我望着沐兰田的将旗。
明天看到他被战马踏得稀烂的尸体,我会不会觉得爽快?
山脚下的防线又坍塌了一角。
防线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个的人。
余晖将逝,战机也是一样。
我的眉头皱成一团,感觉肠子也皱了一团:“沐兰田该死,但这些可战士都是濯秀的人。”
沈识微道:“这当然了。”
我急着辩解:“让这么多人和他陪葬,他也配?沐兰田的仇我们想个别的办法报……”
沈识微道:“那就救吧。”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倒让我大吃一惊。
沈识微那点笑更艳了:“你在河滩上依了我一回,我也依你一回。怎么样,舍了一个英晓露,救了这么多,划不划算?”
他恋恋不舍地吸了口气,好像要记住空气里复仇的甘美味道。
接着他再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对着战士们高声招呼:“濯秀儿郎,同气连枝!整军下山!”
这一仗打得极顺。
真皋人本就忌惮沐兰田其实是诱兵,现在杀出路程咬金来,他们以为中了伏,竟然丢下优势,自己往江边撤了。
趁着夜色,我们全身而退,安然上了山。
濯秀儿郎,同气连枝。
濯秀儿郎胜利会师,气氛却尴尬得紧。
沐兰田也真是个人物。来见我们时他披头散发,一身铠甲被血染得发黑,但就是如此狼狈,他还能对我们拉着张要债脸。
反倒是和他一起被救上山的曾军师十分激动,纳头便拜,哽咽道:“秦公子,多谢你……”
沐兰田打仗也带着他,可见他更受重用了。
我闪开身不受,曾铁枫爬起来时双膝哆嗦,差点又摔下去,还好沐兰田及时把他扶住。我看他脸色煞白,若不是倚着沐兰田,连站稳都困难,大概是伤在哪里了。
沈识微好似从未和沐兰田发生过龃龉,温言询问:“八师弟,不知归云战况如何?”
曾铁枫忙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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