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的积累总不是假的。而且闲闲好像一直都没怎么认真考虑过自己怎么变回人的事情,倒是从第一天就积极开发自己作为羊的身体,他上蹿下跳的那股子活泼劲儿,除了因为新鲜而想着搞事儿的冲动,可能也是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吧。他一开始还总因为肌僵直而莫名其妙地摔倒,后来竟然能勇斗群狗而不落下风了。还有他不愿向其他人告知自己变成羊这件事,好像既不信任自己父母,也不信任相交多年的朋友。无论对他说什么,他总是轻巧地一笔带过,犯傻卖蠢装得跟真的似的,好像变成了山羊脑子也退化到了山羊一样的水平。
言彦想起那天在李道长那里算的蓍草卦。天雷无妄,天下雷行,物与无望,是一副先凶后吉的卦象。李道长偏偏强调《易段天机》中事与愿违的解释,述说灾祸已至,急需转运。当时言彦以为这人是想推销他那几张符咒想疯了,好好一个福禄深宏的卦面非要往大凶里解。李道长不满他质疑自己的专业素养,两人还因这个吵了起来。
但是现在言彦忽然想回到带着王闲闲上山寻道的那一天,真能花钱免灾也好啊。
郊区的夜晚抬头就能看到星星。言彦披了张毯子坐在小院王闲闲很喜欢的那个铺满稻草的小棚子里等着自家的山羊回家。他刻意没给大门上锁,只是虚虚掩着,还留了条小缝儿。
闲闲,你快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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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天早上了。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身上压了什么东西,先是带了一股寒意,但久了就变得热乎乎的,软软的,像是一个颇有分量的抱枕。抬手一摸,毛绒绒的,还带着露水的湿意。他睁开眼,一只山羊趴在他的腿上,就像他还在自家公寓的沙发上一样。
“闲闲?”言彦轻轻叫了一声,可能是声音太轻,山羊没听见,依旧在他腿上伏得乖巧。言彦小心拨了拨山羊的眼睫,它们是白色的,长长的,微微带点儿嫩嫩的黄。薄薄的一层晨露挂上面,颤巍巍的,晶莹的泪珠似的。言彦又拨了拨山羊耳朵边上的软毛,这回山羊有反应了,爆发出一声音量很大也很难听的“咩”,言彦觉得这在山羊语中可能表示“我屮艸芔茻”。
“言彦,你干嘛这么闹我!不是告诉你耳朵那儿的毛特别敏感了吗?”
言彦狠狠撸了一把他的脖子:“闹的就是你!王闲闲,你长本事了?昨晚哪儿去了?真拐着人家那只小乖乖跑了?”
王闲闲狠狠地打了个响鼻:“我本来是想就这么跑掉的。故事里不都那么写的吗,当个体对种群再没有价值的时候,就会选择默默离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等待死亡。”
“那你怎么在今天早上又出现在我腿上了?”
“我不是舍不得你,偷偷跑回来看你一眼嘛。”山羊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着言彦的手蹭着自己的脸,“我发现你果然离不开我。我一不在你居然就在院子里睡着了,这天这么凉,你这样肯定会感冒。没办法,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搁置自己的离群索居的计划,爬上来给你暖暖身子啦。”
言彦眼里酸涩的厉害,狠狠地揉了他几把:“就你会瞎贫。”
“是是是,我刚才是逗你呢。”山羊突然扬起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言彦的脖子一下,“言彦,其实是我昨天晚上贪玩儿,逛着逛着天就黑了。周围一暗我的眼睛就看不清,你说山羊是不是都有夜盲症啊?你得好好给我补补钙铁锌硒维生素,大晚上我一只羊在外面好害怕的。我还听见狼叫了,就在我们昨晚穿过的那片野林子里,特别吓人,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言彦狠狠地环住了山羊脖子:“闲闲,夜盲症是因为缺乏维生素a。这几天你该多吃点儿胡萝卜红薯什么的,就跟你前几天的食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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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闲闲在院子里的木板箱子上跳了半天,突发奇想,“嗒嗒嗒”跑到言彦面前:“言彦言彦,你给我在院子里牵一条钢丝吧?”
言彦抬了一边眼皮看他:“怎么,你要练习杂技?”
“是啊,山羊走钢丝是很出名的戏码吧?我热爱学习的心,变成山羊也不会变。多学一门技术也挺好的,这样万一你的公司倒闭了,我还可以靠卖艺来养你。”
“闲闲,看不出来,你野心不小嘛。”
“我这是未雨绸缪。”山羊言之凿凿,“你别看现在经济发展基本稳定,可股市颓势仍旧挥之不去。虽然现在it产业看着还很有创造力,但谁知道过一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埃博拉病毒往网络上发展了呢?万一大洋彼岸的科学家研究出能统治世界的超级ai了呢?万一外星人摧毁了全球电网并对人类的发电技术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呢?”
言彦一手拿了一只盛了姜汤的碗,用另一只手塞给他一块胡萝卜:“你还不如考虑考虑我们穿越到工业时代以前该怎么活呢。”
王闲闲一边嚼着萝卜一边继续:“言彦,唔,你说的很有道理。”他纵身一跃跳到言彦和萝卜之间,阻止住言彦再次伸向萝卜的手,“如果我们穿越到工业时代以前,你的所有关于计算机的技术都没了用武之地,但是马戏团给人们带来的乐趣是不分时代的呀。我们还可以开发新的项目,说话可能有点儿超现实,但是山羊算数还是可以接受的。骑自行车没准也可以,或者金鸡独立、顶球、转呼啦圈、钻火圈,不过这些都太普通了。作为一只有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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