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抢先一步从窗口翻跳出去,大厅里有人撑开一条写着“还我河山”的横幅布
标,学生们便自动挽起臂膀在横标的引导下冲出礼堂,踏倒了卦摊儿,撞翻了羊r
泡馍的汤锅,一路汹涌,一路吼喊着冲上大街。白灵的胳膊被左右两边的男女同学
紧紧钩挽着,忽然想到自己像镶嵌在砖墙里的一块砖头。游行队伍涌流到端履门时,
遭到蜂拥而至的宪兵和警察的封堵拦截和包围。冲突刚一发生,就显示出警察宪兵
的强大学生们的脆弱,游行队伍很快瓦解,学生被捕者不计其数,白灵却侥幸逃走
了。
从古城最热闹最龌龊的角落向全城传播着一桩桩诙谐的笑话和演义x传闻,陶
部长临跳窗之前,还训斥搀扶他的省教育局新任局长:“你说这儿是历朝百代的国
都圣地,是民风淳厚的礼仪之邦,怎么竟是砖头瓦砾的g活?教育局长说:“你赶
快跳窗子呀!小心关中冷娃来了……”人们纷传,抡出第一块砖头而且呐喊叫打的
竟是一个女生!那女生根本不是学生,而是北边过来的一个红军的神枪手云云……
全城的大搜捕并不受任何传闻的影响正加紧进行,特务机关侦察和审讯被捕学生的
口供中,确认了共党c手c纵了学生,又很快确定了追缉的目标,白灵被列为首犯。
白灵穿小巷走背街逃回枣刺巷,鹿兆鹏正焦急地等待着她,屋子里的铺盖被褥
和简单的行李已捆扎整齐。鹿兆鹏说:“你完全暴露了。得挪个窝儿。我估计他们
顶迟到晚上就会来。”白灵说:“他们杀了我,我也不亏了。”鹿兆鹏冷静地说:
“咱俩得暂时分开。我从这儿搬走,给他们制造一个逃走的假象,你仍旧留在这儿
就安全了。”白灵问:“我留这儿?我留到啥时候为止?怎么跟你联系?”鹿兆鹏
说:“我跟房东魏老太太说好了,你跟她住。我来找你,你等着,千万不要出门。”
白灵点点头说:“我等你,你要尽早来。”鹿兆鹏说:“你现在去找魏老大太,剩
下的事你不要管了。”说罢搂住白灵,抚着她的肩膀:“你一砖头砸歪了陶部长的
鼻子,也把我们的窝砸塌了。”白灵猛地吻住兆鹏的嘴,眼泪濡进她和他的嘴,有
一股苦涩。院里响起魏老太太的声音:“怎么还不走?”自灵从兆鹏的怀抱里挣脱
出来,抹了抹眼睛就跳出门,跟魏老太太走进上房。魏老太太指着桌下的一个方形
d口说:“你下去呆着,我不叫你别上来。” 果然当晚夜静更深时分有人到来,
白灵在地害里听到魏老太太和陌生人的对话:
“你屋住的房客呢?
“搬走了,后晌刚搬走。”
“搬哪达去咧?”
“我不问人家这些闲事。”
“那是两个什么人?”
“说是生意人。”
“那女人呢?是不是姓白?”
“女人是姓白。”
“人呢?”
“刚才说了,两口子一搭搬走咧。”
“那是两个共匪!你窝藏……”
“她脑门子上没刻字,我能认得?”
“老不死的,不知罪嘴还硬!”
“你嫩秧秧子吃了屎了,嘴恁臭!我掌柜的反正起事那阵儿,你还在你爸裆里
打吊吊哩!你敢骂我,我拉你狗r找于胡子去。”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远去不久,魏老太太喊:“你上来吧,没事了。”白灵爬上
地窖,才惊讶魏老大太竟是辛亥革命西安反正的领头人物之一的魏绍旭先生的遗孀,
所以张口就是于胡子长于子短的。魏老太太说:“世事就瞎在这一帮子混帐二p手
里了。”
白灵完全放心地住下来。魏老太太让她和她睡在一铺炕上,叙说魏绍旭先生当
年东洋留学回国举事反正壮举……白灵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突发奇想:“你老好
好活着,等到世事太平了,我来把你先生的事迹写一本书。”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兆鹏来了。鹿兆鹏瞅见白灵完好如初,顿时放下心来,转
过脸就对魏老太太深深鞠躬。魏老太太转身进入东边屋子,把时空留给他们去说要
说的话。白灵紧紧盯着鹿兆鹏的眼睛,乞盼他带来新的安排。鹿兆鹏说:“你得离
开这儿,到根据地去。”白灵问:“哪儿?”鹿兆鹏说:“南梁。廖军长已经创建
下一个根据地了。”白灵说:“怎么去?”鹿兆鹏说:“你先到渭北张村,地下j
通一站一站把你保送到南梁。关键是头一站——走出城门。”白灵说:“怎么出去
呢?”鹿兆鹏说:“明天早晨有个西北军军官来接你,你和他扮作夫妻,由他引护
你到张村。”白灵说:“我们这就分手了?”鹿兆鹏压抑着波动的情绪,答非所问
地说:“送你的军官可靠无。你尽管放心跟他走。我明天不能露面了。”白灵颤栗
着扑进兆鹏怀里说:“孩子快出世了,你给起个名字吧!”鹿兆鹏再也撑持不住奔
涌的情感,紧紧抱着白灵哽咽低语:“叫‘天明’吧!不管男女,都取这个名字。”
那一夜白灵没有睡觉,躺在炕上听着魏老太太比一般男人还雄壮的鼾声直响到
窗户发亮,穿了上兆鹏昨夜捎来的丝绒旗袍和白s长筒线沫,打扮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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