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我另置庄基盖房得缓二年,眼下太忙,等剿灭共匪天下太平时,我打算用心
修一座四合院,老来告老还乡有个窝儿。这回我执意把我卖了的房子买回来重新盖
上,算是对赎罪。房子嘛,给你和孝武孝义用,我是不要的……”
直到鹿子霖的三间门房和那座的门楼移置到白家的宅基上重新竖起昔r的格局,
三合院又变成一座密不透风四围完整的四合院了。孝文接走了前妻生育的两个儿子。
小儿子在县城继续上学,大儿进了保安团当团丁。他与年轻的继母见第一面就产生
了无法消除的仇恨。他在保安团里成为一个比连排长还牛皮哄哄的特殊团丁,在县
城赌钱搞女人吸大烟,偷保安团的面粉枪支换得“泡儿”过瘾,接着就偷父亲和继
母的私藏。白孝文是在被偷了家私才发觉儿子的毛病的,一顿饱打之后,儿子携着
一枝短枪逃走了。这个儿子诞生以后,孝文正处于和小娥如胶似漆之中,几乎没有
抱过他。女人饿死以后,儿子由祖母抚养长大,和孝文陌生如同路人。在儿子逃走
了以后,孝文连寻也不寻,对同僚们轻松地说:“兴许再见面时他当师长了哩!”
白嘉轩无力再去管孙子的事。四合院在兵荒马乱的白鹿原上维持着一坨安宁之
地,不仅壮丁免了,各种捐税也都免了。原上许多村子里都有一户或几户这样的免
征户。有钱有势的家庭通过种种渠道种种手段弄得了免征户,不仅免去了人财捐失,
而且成为一种特殊的荣耀。白嘉轩脑子很清醒,对孝义和鹿三的儿子兔娃说:“免
征是好事也是瞎事,懂吗不懂?甭在人前张狂!这世道能保住自己一条命就成了。”
他开始形成一种忆旧的癖好,对孩子们教管起来总是忆及往事:“年馑厉害不厉害?
饿死了多少人?可那光景只不过一年多时间就过去了。两头放花的瘟疫厉害不厉害?
又死了多少人?可那不过半年不到也就过去了。再往前推,乌鸦兵厉害不厉害?还
是没在原上停下一年就跑了!这些子灾祸比起眼下这世事都不算厉害。你看,自那
年大征丁征捐到现在咱村有多少后生出去再没回来?卖地卖房倒灶闭户的人家还在
增加,要命的是这种r子根本看不到尽头哩!”孝义在家里自觉承担起责任,一是
哥哥们都不在家该轮到他了,二是他已经娶过妻子成了大人了。他的执拗的天x和
耿直的脾气相结合,既体现了白家的传统,又不免往往走极端。把许多事情搞僵了。
在这方面,他既不及孝武也不及孝文,但在管理庄稼和牲畜事务上,他绝对精明。
他为多种什么少种什么常与父亲发生争执,结果往往证明他盘算合理。他有一个致
命的缺陷而他自己尚不曾察觉,就是婚后多年妻子仍没有生养娃娃。白嘉轩早已为
此事担着心。
白赵氏领着孙媳妇求遍了原上各个寺庙的神灵乞求生子,却毫无结果。白赵氏
从来也不赶庙会。白家从来都是只祭祀祖宗而不许女人到处胡乱求神烧香叩头。白
赵氏起初领着孙媳妇到原西的仙人d祈祷舍子娘娘,烧一对红一摄紫香,
然后跪下磕头。孙媳妇照样做完这一切拜谒礼仪之后,就羞怯怯地伸手到舍子娘娘
p股下的泥墩里头去摸,泥捏的梳小辫的女孩或留着马鬃头发的男孩都摸到过,每
天晚上睡觉时夹到y部。那泥娃娃蹭得她难以入眠,夜夜在炕上撵着拗熊孝义j欢,
但终究不见怀娃的任何征兆。拗熊孝义没了耐心骂:“你狗r是个漏勺子不盛n。”
媳妇羞惭得哭也不敢。白赵氏又领着孙媳妇去求冷先生。冷先生先看气s,然后号
脉,询问饮食睡眠经血来潮一类现象,先用祖传秘方,后来换了偏方单方,药引子
尽是刚会叫鸣的红公j和刚刚阉割下来的猪蛋牛蛋之类活物,为找这些稀欠东西一
家人费了好多周折,结果孙媳妇依然故我。白嘉轩于绝望中对冷先生说:“看去不
休她不行了。”他不能容忍三儿子孝义这一股儿到此为止而绝门。 冷先生笑着问:
“要是毛病出在咱娃身上咋办?你休了这个,重娶一个还是留不下后……”白嘉轩
吃惊地问:“毛病咋能出在男人身上?”冷先生把这个神秘难解的生育之迹深化为
通俗易懂的比拟:“你看窝瓜蔓上,有的花坐瓜,有的花不坐瓜。只开花不坐瓜的
花人叫狂花。有的男人就是只开花不坐瓜的狂花。先得弄清楚他俩谁是狂花,那会
儿休不休她就好说了。”白嘉轩问:“可怎么弄清谁坐瓜不坐瓜呢?”冷先生说:
“上一回棒槌会。”
在白鹿原东南方向的秦岭山地有一座孤峰,圆溜的峰体通体匀称,形状酷似女
人捶打衣服的棒槌。孤峰基座的山梁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庙,里头坐着一尊怪神。
那神的脑袋上一半是女人的发髻,另一半是男人披肩的乱发;一只眼睛如杏仁顾盼
多情,另一只眼睛是豹眼怒,一只细柔精巧的耳朵附着耳环,另一只耳朵直垂到肩
上;半边嘴唇下巴和半边脸颊细腻光洁,另半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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