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压压手道:“好,我先写一封。”
及到天亮,晨雾还未散去,最新的消息就来了。各地的叛军听到消息,蠢蠢欲动,感到大祸临头,纷纷与官军负隅顽抗,甚至刚刚安抚下来的人心一下子又躁动起来,有不少地方重新打起了义旗。
郝风楼一夜寡言少语,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一切的心血全部徒劳无功。
紧接着又有人登门造访,为首的便是阮健。
郝风楼请他们进来,阮健倒还客气,可是他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安。他直截了当地道:“侯爷,明军这是何意”
郝风楼只得温和劝导:“这是有人擅作主张,并非朝廷本意,此事牵涉太多,你放心,我这便带人北上,且要看看他们这是要故弄什么玄虚。”
话虽如此,可是这种不安的情绪还在增长。
不消说,眼下时局彻底混乱了,郝风楼打算整军北上,此时刻不容缓,想留在这里也不成了。
他客气一番便再没心思待客,旋即下了逐客令,下令火铳手做好准备。
港湾处的大船已经起锚,无数的小舟向大船靠近,随即吊上了大船。
郝风楼已经重新回了大船上,神武卫已经来了消息,那李彬带着大军已抵清化。
大船扬帆起航,向北而去。
几日之后,在清化府的梁江县,炮船抵达,数百人纷纷登陆,这里梁江县已被官军所占,整个县城早已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残桓断壁,甚至到了现在,偶尔还有火光。
城外空无一人,如死一般的静谧,城门处有几个凶巴巴的官兵,见了大队人马来,立即打起精神,待有人先行过去与他们交涉,拿了郝风楼的印绶,口称:“海防侯途经此处”
那官兵倒是不敢造次了,连忙点头哈腰,开了城门,请众人入城。
进入县城,整个县城除了官军,已经荒凉一片,到处都是血迹,偶尔会有一些无头的尸首无人掩埋,几乎没有一栋完好的房屋,每一处的大门都被捣烂,在这里,几乎看到任何人烟,宛如这里的居民早已消失了一样。
过了片刻,街道另一头便有一个千户带着一队人马飞马而来,迎面撞到了郝风楼,便立即下马,拜倒在地道:“卑下仙吕卫指挥所辖下黄江千户所千户徐寒,见过侯爷。”
郝风楼脸色很不好,这不是晕船,却依旧想要呕吐,他显得很平静,道:“这里已经拿下了么这里的人呢,百姓都在哪里”
徐寒笑了,道:“殿下,这里统统都是叛党,卑下奉命斩杀,斩首一千七百级,自然,这只是些许功劳,不足挂齿,久闻侯爷奇袭会安,否则”
郝风楼闭上了眼睛,他立即明白,这里的人统统都死了,固然有人向南逃难,可是那些留下的尽做了枯骨。
什么平叛,根本就是草芥人命,不过这是说得通的,官军要功劳就得有人头,人头哪里来难道叛贼没有腿,会在这里等着你来砍错了,真正等待他们的只有那些不肯舍弃家业,留在这里本以为与自己没有牵连的良善百姓,官军要发财就得去抢,要升官就得杀人,烧杀劫掠之后才能报功。
这背后的逻辑看似荒谬,却十足可怕。
这哪里是平叛,分明是要将所有存活下来的人逼上梁山,非反不可,刀兵过处,寸草不生。
郝风楼没有动怒,依然平静地道:“不知总官兵何在”
徐寒道:“便在清化府镇守,侯爷,卑下这里有快马数百匹”
郝风楼直截了当地道:“统统取来。”
徐寒道:“卑下这里还备了酒水”
“不必了,我很想见一见总官兵。”郝风楼温和地笑了笑,拍了拍徐寒的肩膀道:“倒是多谢了你的好意。”
徐寒连忙笑了:“岂敢,岂敢”
从这里到清化府城不过八十里路。一路过去,偶尔有运粮的官军,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没有人,一个都没有,可是郝风楼感受到了一样东西愤怒。
一股滔天的愤怒正在酝酿,这已不是民怨,绝不只是小小民怨这样简单,这是血仇,血债血偿,只要官军在这里一天,这里的人,这里的男人甚或者是女人,即便是孩子,他们的眼睛都会是红的。
郝风楼一路无言,他没有自责,竟也没有愤怒。他突然觉得可笑,可笑的不知是谁,似是自己,又似是那些遗路的枯骨,或是磨刀霍霍的官兵。
其实他能想明白,利益而已,无非就是利益,有利益可以升官发财,那么,这世上有什么事不能做这是人吃人的世界,哪里会有什么清平
自己想要营造和粉饰的东西剥落下来,剩下的就是最残酷的现实。
清化府已经到了眼前,那巍峨的城池轮廓仿佛饱经风霜,可是依旧屹立,可是这座城池经历了什么,郝风楼不愿意去想,因为路边的官道,他看到了许多的血,殷红的血,血迹的主人大抵已经砍掉了脑袋,拿去用石灰或是盐巴腌了,而后尸首丢到了某处的乱葬岗,成为了某个人的晋升阶梯。
城门门洞这里依旧还是几个没正形的官兵,嘻嘻哈哈,打闹什么,城门楼子的一个百户下了楼来,朝他们呵斥:“打起精神,瞎了眼吗前方来的队伍可都是穿鱼服的,这是寻常的人马吗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搜人身上的铜钱的时候就一身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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