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可怜兮兮缠上来的样子,像是毛绒绒的大型犬一般,叶知昀有些招架不住,他也并没有责怪少年的意思,抬了抬手,“你起来,快起来。”
“哦……”少年揉着眼睛站起身,他的个子不是很高,长相俊秀,眉目如画,只穿着灰扑扑的布衫,应该不是世家公子。
夫子又拿戒尺抽了一下沈清栾,这位举着水桶,双手酸涩也没敢放下,眼巴巴地望着叶知昀讪笑:“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口不择言,还牵连你落水,实在是太对不住。”
夫子背着手,从鼻孔里发生一道哼声:“妄谈朝政,大逆不道。”
沈清栾小声嘟囔:“哪有那么严重。”
叶知昀身边的布衫少年说:“可比撞人要严重多了。”
沈清栾怒目:“司灵!这祸就是你惹出来的,还说!”
两个人探头探脑吵起来,叶知昀对夫子说:“给您添麻烦了。”
夫子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沈清栾、司灵,你们两个给我把书抄上十遍,明天早上送上来,现在赶紧去上课!”
两人忙不迭地往外跑,经过叶知昀身边,沈清栾抓住他的手臂一齐回学斋,“快来。”
进了门,他给叶知昀随便寻了个位置,在案几前坐下,学堂里的学子们纷纷回过头,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被夫子罚了吧?”
“哈哈叫他一天到晚闭不拢嘴,估计不止是罚,还被抽了对不对?”
“叶公子怎么样了?大冷天的落冰湖里可不好受,别放过这两个惹祸的!”
喧闹正逐渐扩大,紧接着有人喊:“夫子到了!”
众人一静,齐刷刷地转过身体,正襟危坐。
夫子在上面讲课,叶知昀坐在下方翻开书卷,按学斋规矩中午不能回去,仆从送来了饭,待久了他也大概清楚了这两个少年的身份。
司灵只是茶馆掌柜的儿子,找了无数关系、花了无数银子才进到鹤亭书院。沈清栾则是父为礼部尚书,世家出身,常常做大人模样,论朝堂风云,有位列庙堂的青云之志,被书院的学生们戏称为沈大人。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叶知昀收拾书籍离开,坐上燕王府派来的马车回去,和对面尚书府的车马交错时,沈清栾从窗口冒出个脑袋,朝他挥手,嘞着嘴,眼睛弯成月牙,“明儿见——”
叶知昀对他笑了一下,沈清栾倒是一愣,随即胳膊挥得更使力了。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燕王正在厅里等他一起用饭,他在旁边坐下,吃到一半时,外面的管家进来通告,“王爷,世子回府了。”
应着管家的话,外面传来一道脚步声,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帘子。
因为先帝喜好轻便的胡服,胡风在大晋广传,中原多数衣物都偏向窄袖短衣,男人便是一袭利落修身的及膝黑袍,穿着鹿皮革靴的长腿迈进门。
没有看案前两人,世子李琛专心致志地挠着肩上的海东青,那鹰隼叫他挠得舒展了羽毛,他才开口说:“您老倒是高枕无忧,我却是被皇上整整训了一日,要不是皇后娘娘及时赶来,您恐怕就见不着您这个儿子了。”
要说他能在长安横行,还有一个原因,叶知昀也听过。
那就是李琛的母亲燕王妃,和楚王妃——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都出身镇国公府,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感情深厚。只不过当时在夺嫡争斗中,楚王招惹了仇敌,导致楚王妃出游遇刺,和姐姐在一起的燕王妃为了保护其而死。
这份人情就成了世子坚不可摧的挡箭牌,只不过,当时失去母亲的李琛才十多岁。
男人身上还挟着从外面带来的寒气,他的鼻梁高挺,剑眉斜斜飞入鬓角,狭长的眼眸线条深刻,视线从鹰隼身上一转,落在屋里一大一小两人身上。
燕王回道:“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差池,用饭了吗?”
“在皇后娘娘那用过膳了。”李琛和他爹不太亲近,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打个招呼便转身向外走。
叶知昀见此立刻站起来,“世子!”
“嗯?”男人懒洋洋地转过身。
“世子先等我一下。”叶知昀抓紧时间跑了出去,回到屋里拿了那件大氅,快步穿过庭院,没有注意被旁边的岩石勾住衣角,险些摔倒,踉踉跄跄地站稳。
他抓了几下都没扯下袖摆,却听见院里响起一道忍俊不禁的笑声。
叶知昀扭头一看,李琛正站在廊下,带着笑意问他:“你急什么?”
叶知昀不由赧然,慢下动作,从岩石上挣开袖角,走到对方跟前。
紧接着,李琛便见少年捧着大氅举过头顶,正儿八经地躬身施礼,望着自己的眼神清澈明亮,倒映着星光:“谢世子救命之恩。”
第4章
说起来,李琛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目光仰头看着,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摸了摸下巴,“谢不能只是嘴上一说,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叶知昀想了一下,接着语气坚定地说:“但听世子吩咐。”
李琛翘起嘴角。
檐下挂着一盏宫灯,散发着淡橙色的光芒,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少年乌黑的头顶,在光线下暖玉般的面容,以及嵌在左眼角的小痣,“嗯……我许久不曾回府,屋子还没打扫过,就交给你收拾干净吧。”
“现在?”夜雾笼罩了撒在天边的寒星。
“嗯,不然我晚上睡哪?”李琛转过身,沿着长廊向前走,“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漫漫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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