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吗?
苏默有点茫然,又有点隐秘的欣喜。程淮义的手掌是那么轻柔,声音是那么温暖,他对他是如此的好,比姆妈对自己还要好。以前姆妈只会尖着嗓门骂自己,从来不会抱一抱他。怀抱对于苏默来说是如此陌生,又叫他贪恋。
哥哥啊——
苏默甚至觉得姆妈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还为此有隐隐约约的欢喜。他又模模糊糊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是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他一会儿想着这,一会儿想着那,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能是吹了太久的寒风,到了夜里,苏默身上烧了起来。小小的脸绯红一片,偶尔难受得狠了,低低呻吟一声,再大的动静却是没有了。要不是程淮义心事重重,辗转反侧到大半夜,也不会发现。
小小的一间屋子,挨着两张窄窄的木板床,苏默压抑地哼哼两声,被程淮义听到,索性探过头来瞧他。一见他烧得绯红的模样,赶紧爬起来推他:“默默?醒醒!”
小小的孩子睁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程淮义问了他几声哪里不舒服,才似乎明白了一些:“没有……”
声音小小的,手指没有力气地绞着被子。他是很难受,只觉得真冷啊,似乎白天的刮骨寒风依旧在周身吹着,阴恻恻地吹到他的骨头里,叫他抖个不停。而嗓子里,却像吞了热碳,从胸口一直灼烧到眼睛里。
可是也只是冷罢了,只是有点疼罢了,也不算什么,他挨过的疼,挨过的冷要比这厉害好多好多,哥哥为什么一脸急切地问他哪里难受呢?
苏默想要告诉程淮义,他很厉害,这样的疼,这样的冷他一点点都不怕,可是他的嗓子干干的,肿肿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淮义见苏默不说话,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又烫的厉害,着急地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拿过盖在被子上的衣服就给他穿上:“默默病了,哥哥带你去医院。”
程淮义找出一条毯子,把苏默从头到脚包起来,驮到肩上,贴身放了钱,关好门,朝医院走去。
这个镇子只有一条马路从东贯彻到西,他们住在陈旧、低矮的镇西,医院在稍微繁华一些的镇东,其实不算远。只是程淮义背上驮着个人,走得慢了很多。
苏默被毯子罩着,两只眼睛看不到外面,只能盯着程淮义的脖颈。他已经彻底清醒了,紧紧覆着少年正在抽条的,瘦得全是骨头的背脊。好硌人,可是好暖啊。
身上一阵阵的寒意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苏默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以前也生过病,发着烧,姆妈骂着他是个懒货,把他一把从床上揪起来。似乎也是这样的数九寒天,他软得跌到了地上,姆妈才给他吃了个退烧药。因为发烧,那一天他不用双手浸在冷水里,擦地板做家务,他躲在被子里,一阵阵瑟瑟发抖,可也难以自抑地高兴。
可是比起能偷一天懒的快乐,苏默觉得被哥哥背着去医院更教他觉得高兴。他烧得有些迷迷糊糊了,可是拼命睁着眼睛不肯睡,他把罩住头的毯子往下拉了一点,街上的灯光映进来一些,他能看到程淮义微红的脖子。
程淮义往上托了托苏默,少年的力气有些不继,呼哧呼哧地喘着。苏默虽然长得瘦小,也是个十岁的孩子了,时间一久,他的步子有些踉跄。出门前没有带手套,如今一双手早就从刺骨的痛冻到了没有知觉。
程淮义没有放下苏默,他咬着牙,抬着沉重的腿往前走。整个小镇本来就不大,从镇西走到镇中的医院,平时也就十分钟,而他背着个孩子,硬生生走了二十多分钟。等到了医院放下苏默,两条手臂已经举不起来了。
他只能牵着苏默上上下下地跑,最后坐到输液室的椅子上时,苏默已经眯着眼睛睁不开了。
“好了,睡会儿吧。”程淮义把薄毯给苏默盖好。
“哥哥,不走。”一只小手牵了上来,几乎睡过去的小男孩闭着眼睛低低呢喃。
“不走,哥哥不走。”程淮义把男孩的手放到毯子底下,得了他保证的小东西头一歪,终于再也撑不住了,昏昏睡去。
医院惨白的白炽灯下,程淮义一双冻得青白的手没有丝毫血色,他僵硬地弯了一下指关节,小东西热热的体温似乎还在指尖蔓延。他想到刚才苏默跟着他上上下下,明明已经难受得没有一点力气了,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一步都不落下,甚至没有听到一句哼哼。挂水的时候,他直直看着护士手里的针,紧张得抿紧了唇,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更不用说喊痛撒娇了。
多么乖的小孩子,程淮义心想。他的眼眶有些湿,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生了病特别能折腾人。那时候姆妈还没有死,姆妈就在一边陪着他,暖暖的手摸着他的脸,给他哼歌,做他喜欢的好吃的。后来,姆妈死了,他也变成了一个特别乖的小孩子,和苏默一 样,不会喊痛,乖乖吃药,因为知道不管是撒娇还是哭,都不会再有一双暖暖的手,把他抱在怀里了。
程淮义摸摸苏默的小脸,那个时候自己都十二三了,比如今的苏默还大了几岁。看着在输液椅上缩成一团的苏默,就像看着更小更小的程淮义自己,叫他怎么忍心丢下他呢。
程淮义数着手里的票子,三张薄薄的一百,一张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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