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老头们的话里揣测,我这个天还不错。
我师兄领导的这百万人的军队摧枯拉朽,从西打到东,血流千里……表现在朝堂上,几乎不像是一场造反,反而像是最普通的改朝换代。
朝臣如旧。
给我主讲的老头是前朝大学士,我师兄带了一十六个人亲自登门去把他请回来的。
当真是个奇观。
在一系列的仪式啊、会议啊、典礼啊都过去以后,我终于要开始上朝了。这件事让我非常的痛苦,毕竟以前从没有人要我早起过。再者说,我又什么也不会,坐在龙椅上干什么?当花瓶摆着吗?
我师兄惜字如金:对。
我还能说什么呢?
第一天上朝,我起了个大早,让小宫女们把我的仪容收拾妥帖,我去了。这一天是很重要的,是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代新朝。有抱负的士子们都有着自己的政治理想,也算是遇上了好时候,朝堂上生气勃勃,有几个年轻点的臣子说到激动处,还把袖子都撩上去三寸。虽然我是屁也听不懂,可也没人在乎这一点,所有人都巴巴地看着我师兄。
我师兄照例立在群臣首位,着一身白衣,还是平民之身。他一直安静地听着所有人的意见,不表态,也不打断。
我强撑着睡意听他们胡天海地地扯,虽然也没什么人管我睡不睡,但至少今天我不能。他们从天蒙蒙亮扯到正午,终于暂告一段落。大家安静下来,恭顺地看着我,等我说退朝。
我看这个状况,终于有人肯听我说话了,笑道:“退朝之前,朕有一事要讲。”然后我示意我的大太监宝卿宣,宣我明孝皇帝李麓第一道圣旨。
我看着脚下群臣渐渐从错愣变得惊愕再变得哗然,扬起下颚。
我知道这道圣旨的内容也许算是惊世骇俗,但也不是古往今来最惊世骇俗的。然而遣词造句却肯定是不堪入目,因为那是我自己写的。我就跟着大学士学了这么几个月,能写成这样实属不易了,毕竟意思表达到位了嘛。
圣旨大意就是说:我,大衍明孝皇帝李麓,封我师兄为永宁王,赐国姓。从今以后他就是李央。无垠军全军归他接管,四方兵符要他首肯才能调动。他的一切权利,与我持平。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他是王,那土也是他的。
我的大学士老师扑倒在地,面红耳赤:“皇上三思啊!您这是……”他看了一眼我师兄,还是梗着脖子吼了出来,“您这是把李家的江山……拱手让人啊!”
我说:“老师,您这话说得不对。我姓李,他也姓李,这江山,怎么就不姓李了呢?”
我觉得我老师就要被自己憋死了。
我把目光转向我师兄:“李央,你听明白了吗?”
其实如果他愿意,这个皇位我也是不想要的。我什么也不会,我就会弹琴,和喂猪。可他想让我当皇帝,他说这是神鬼认了的。他把我送上皇座的第一天,我透过鎏金玉冠旒看到他跪在群臣首位,仰起脸来看我,眼神是那么的炽热和虔信。
管他的,我没见过什么神鬼,我只知道,他想让我当,我就当,就这样。
但我就是要他名正言顺,号令四海。毕竟他是我师兄,我都是皇帝了,我师兄当然应该比我厉害。是不是这个理?
我师兄跪地俯首:“谢主隆恩。”
之后我就不甚愉快地当起了一个花瓶。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没有我的干预,他们天天跟那儿聊得挺开心的,怎么还有空来管我身边有没有一个母花瓶。
我的大学士老师在朝堂上提议要给我找个母花瓶……不,皇后的时候,我正梦见自己被一串巨型糖葫芦压死,糖渣裹了一身。我被宝卿摇醒,老头儿正说到最后。
他大约是这么说的:“……殿下,您要是还有点良心,这皇后,是一定要给皇上立的。其余美人,可以容后再说。”
我心说这老头儿真特事儿。
其实老头儿看得真清楚,明明是要给我娶老婆,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也不看我一眼的,只横着脖子看我师兄。
我也下意识地看着我师兄。
下方群臣都看着我师兄。
金龙大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我师兄在千千万万双眼里默了片刻,抬头来看我。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眼睛的颜色比平日里深暗:“大学士说得是……皇上早已到年纪了。”
他最后说:“那就娶吧。”
就这样,在我一字未发的情况下,他们决定了要给我配个母花瓶。
配母花瓶的流程是不需要我操心的,听说这次我师兄和我的大学士老师是十分的默契,大张旗鼓地从三千人里面给我选了个顶好的。我稀里糊涂地盖了不知多少个章,然后就穿着喜袍要结婚了。
这天据说是个黄道吉日,我在千万双眼睛面前牵住向我迎面走来的皇后,女子的手柔若无骨,这感觉很新奇,我禁不住捏了捏,又捏了捏。浓郁的脂粉味传入我的鼻腔,我打了个喷嚏。
我擦鼻涕的时候恰巧扫到了我师兄。他站在送亲的人群后看着我,面无表情。我早知道,他是个棺材脸,可在这个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时候,他还尽职尽责地棺材着,我很佩服他。
我不通人情世故,可我对情绪的感觉十分敏锐,但是这个时候的我还不懂。
在许久之后回头想来,这个时候,我确实是隔着喜庆的人群,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洞房、花烛。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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