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先生的事吧?”白志和脸上挂着白衣天使一样耐心温柔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位其实是个混黑社会的,安捷就觉得非常有喜感。天使黑社会没等安捷的回答,就继续说,“安少爷就不用担心杨先生了,我在这家医院认识个朋友,已经帮忙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杨金铃家距离小区不远,当然也就距离莫匆不远。白志和是什么时候盯上他们的?来这套又是什么意思?关于莫匆和自己,翟海东又知道多少?
安捷脸上表情收放自如,可是听见这句话,他脑子里却是一炸。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睁大那双纯洁无知的大眼睛,结结巴巴地来了一句:“啊……这、这怎么好意思,白先生,我是说……”
白志和摆摆手:“安少爷千万不要客气,大哥说你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小事一桩,我也只不过顺个手。”
安捷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那钱……能不能请白先生带我去见见您那位朋友?要么,我把钱给您,您替我转交……”
安捷手上红彤彤的一打毛爷爷还没有递出去,就被白志和推回去,天使黑社会一脸纯良并且厚道地说:“我不能要你这钱,跟翟哥没法交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安捷并没有多推,既然有人掏钱,他没事也懒得硬充冤大头,匆匆忙忙地和白志和说了声,就去看那一家子人了。
他在转过身去的一瞬间,收敛了脸上傻乎乎的青涩表情,眼睛的颜色深极了,目光空洞——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交集的人,很可能因为莫匆这个小兔崽子,又纠结不清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等到安捷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打车、穿小路,走偏门,一路上没有感觉到什么人跟着他,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松口气——这样紧张的精神,已经是许多年没有体会过的。
他拖着脚步爬上楼梯——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好打算,十几年前他不怕何景明,十几年后自然也不会把翟海东放在眼里,更何况……当初的事,说起来,他安饮狐才是那个应该苦大仇深的债主,轮不上别人说话。
可是如果莫匆的踪迹被翟海东掌握,莫瑾和莫瑜怎么办?
他打开门,没有开灯,屋子里一点微弱的光和他对自己地盘的了解程度让他不需要灯光,而且恐怕莫匆已经睡了,卧室门上面有窗户,透过去的亮度足够吵醒那个麻烦的屁孩。
他既不想给那崽子喂奶,也不想讲故事哄他睡觉。安捷心情比较恶劣,给自己倒了杯水,外套都没有脱就坐在了沙发上。
他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白开水,琢磨着到底是怎么惊动翟海东的。要说……就算安捷没有莫匆那么敏锐,也不可能从元旦到现在,被盯上了都不知道。
巧合?人品?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安捷捏捏自己的鼻梁,发现思绪惊悚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去琢磨琢磨别的事——比如杨金铃挂在他身上,细细地啜泣,然后用比蚊子还柔弱的声音问他“怎么办”,鼻头哭得红彤彤的,眼泪不断地落在他身上的样子。
安捷恍然觉得,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另一张面孔,奇迹般地和这女孩重合了。
微微扬起来的,纯净无辜的眼睛,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知所措的表情——简直就是点燃年轻男人们英雄主义和保护欲的催化剂。安捷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长期以来,惟独对这个女孩有种亲切的熟悉感,她太像木莲了。
纵然有着不同的五官,可是那极其相像的气质,却好像穿越了时空重叠起来一样——安捷想起他和木莲在一起的时候玩笑似的话,他说他希望将来能有一个像木莲一样温柔、美好的女儿。
让他保护着,娇惯着长大,然后万般不舍得地交给另外一个男人,看着她幸福一辈子。
大概……就像小金铃这样子吧?
莫匆其实一直都没有睡。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气愤或者难受,只是别扭。他一直控制不住琢磨那个女孩子,从她的长相到家庭环境揣测她的性格,这种揣测没完没了,要不是他清楚得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也许他会觉得自己对那个姑娘有一见钟情之嫌。
而这样古怪的、难以控制的思绪,在安捷轻手轻脚地进屋,并且明显很累的时候,开始显得不那么友好了。
莫匆缓缓地移动到卧室门口,而那个哪怕在睡梦中都能雷达似的准确地感觉到他接近的男人,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坐在沙发上走神,完全没有发现他的意思。这让莫匆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了那么点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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