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薛氏神色焦灼地看了丈夫一眼, 颇为埋怨。那是女孩子的闺房, 怎能随意答应让一个外男进去。薛氏一反对安亲王谦逊有礼的印象, 只觉得他和街上恶霸有甚区别。虽说周善家的都让下人回避了, 可难保有遗漏的。
莫征心中苦不堪言,又想起净空的话, 只好任由妻子责怪。抬头看了刘功一眼, 拱了拱手道:“劳烦大人提醒王爷一句。”
刘功连忙避开礼,心里暗叹这礼可受不得。哪日成了王爷的老丈人也说不定,脸上呵呵一笑道:“莫大人放心, 王爷是个有分寸的人。”
莫征恨得不行,若是有分寸的人, 哪里会这般荒唐行事。
三人正干瞪着眼, 却见净空从屏风处绕了出来, 一出屋子就朝薛氏和莫征深深一揖, 歉声道:“今日是我行事鲁莽,还请莫大人和莫夫人见谅。坊间流言, 二位莫放在心上, 我自会处理。”
他这几日也是思念非常, 明里暗里地同莫征打听莫欢的情况,都被莫征三两句话岔了开。暗自忍了几日,看着局势布得差不多, 终究坐不住, 厚着脸皮上门。
方才在莫征的书房里, 三言两语谈完正事,他直言今日上门是想见莫欢一面,把莫征吓得一愣一愣的。这般于礼实在不合,莫征没多想,只拿“小女正病着,怕过了病气给王爷”当借口拒绝了。
净空听了一反平时谦和之态,言语和神色十分坚持,倒是第一次在莫征面前露出威压之势。
刘功是不知道自家王爷同莫大人说了什么,才会让他点头应下。心里却忍不住替净空竖了个大拇指,自家王爷还是开了窍的好。
薛氏气得柳眉倒竖,待要言语,被莫征一个眼神硬生生地止住话。心头暗恼,也顾不上礼仪,瞥了净空一眼,转身进了莫欢的厢房。
进屋却见女儿神色舒展了些,眉间的愁意似也散了不少。
薛氏盯着莫欢睡颜暗自出神,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莫欢一夜好眠,第二日人看着都松快些,清粥也多用了半碗。薛氏和莫征来看她,三人皆是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提昨日那岔子事情。
薛氏伸手摸了摸莫欢的额头,退了不少热。却不敢疏忽,依旧请了郎中来看脉。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一边把脉一边沉思半晌,朝薛氏呵呵一笑道:“再吃几剂药就好了,夫人不必忧心。”莫家三房有个头疼脑热,大部分都是他来看的,对着莫欢也算熟悉。
又朝莫欢笑道:“若姑娘像今日这般神思清爽,也不必多烧上那几日。”又抚了抚稀疏的几根胡须,笑得一脸慈意,“老夫还是加些甘草,姑娘可不能像以前那般呕药了。”
莫欢点了点头称谢,见连枝把人送了出去,才心虚地看了薛氏一眼,复又低下了头,手里偷偷地把弄着被下的紫檀佛珠。
薛氏看着女儿侧颜,不似前两日苍白,时不时暗自出神,眉眼间皆是笑意。
事到如今,薛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也是从女儿这个年纪走过来的,知道莫欢恐怕也是动了心的。
昨儿个夜里,丈夫被她好一通责难,才道出了实话。朝堂上的纷争她一个妇人家看不懂,不管平亲王是出于什么目的,她只知道那位王爷已然盯上欢姐儿。女儿又在宫里得罪了太后。他们夫妻两个都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她。
如今安亲王在丈夫面前一番诚心求娶,又许了正妃之位,薛氏心中依旧顾虑不断。就怕两人年少一时情热,到时候那位王爷若移了心性,谁知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物。若是小门小户人家,自己和丈夫还能替她撑腰,若是皇家,以后只有欢姐儿吃亏的份。
自己是遇着莫征这样赤诚的人,尚且时刻提防着府里蠢蠢欲动的人。安亲王位高权重,自然会引无数女子趋之若鹜。况且嫁进了皇家,上头又有天下最尊贵的婆婆和妯娌。薛氏怎么能不担心,可眼前这般状况,好似没有她可以置喙的机会。
薛氏既忧心,又有些恼怒。
“娘……”莫欢抬头偷偷觑了她一眼,知道薛氏是一片诚心为她着想。不忍她忧虑,低低地唤了薛氏一声。
薛氏闻言心头软一大片,伸手把莫欢揽进怀里,又摸了摸女孩的肩臂,只觉得好不容易养的一些肉,病了这几日又全瘦了回去。
莫欢圈着薛氏的腰,不像以前那般瞒她,倒把十一年前自己和净空的情谊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薛氏。
薛氏听完一时愣怔,只抚着莫欢的背暗自思忖,原来还有这道缘分在里头。过了许久,才听薛氏轻声一叹,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薛氏走后,莫欢才从被里拿出那串紫檀佛珠,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佛珠是净空随身之物,因着多年把玩,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只想把今生托付予你,娶你一人为妻,你可愿意?”
昨日他那番言语仿若梦里,莫欢看着手里的佛珠串,才微微心安。她在心里把这话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心悸非常。
怎么会不愿意。他让她细细想着,可她心意已定,只想让他早些知晓。
莫欢把佛珠握在掌心,唤了南燕一声:“现下什么时辰了?”
南燕停了手里的活,转身去看了漏刻一眼:“回姑娘话,已经申时了。”想了想又添了句,“姑娘要做什么?”
“替我拿把剪子来,”莫欢顿了顿,又道,“再替我备些笔墨。”
…………
荔枝巷巷口,一辆石青暗纹绸黑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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