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功垂眸站在马车边上,一时摸不清自家王爷把车停在这里是什么心思。昨日莫大人送人的时候,脸色可不大好。如今杵在人家后门,也不怕莫大人下值看见。
他又细细把这几日的情形一一在心里过了一道,这些日子王爷可比以前忙上许多,在宫里就被关在乾元殿和圣上议事,回了王府不是在书房里,就是在佛堂里坐上一夜。
如今前朝坊间,话题之一就是李家,话题之二就是自家王爷的婚事。为着这两个,太后、圣上还有自家王爷已经僵持了许久,母子三人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了。
每逢进宫,但凡太后娘娘在,刘功侯在殿外,听着里头争吵不断,他都觉得头皮发麻。太后娘娘是出了名的硬脾气,没成想生出来的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太后到了自家王爷跟前,倒第一次扭不过别人。
刘功又看了莫家小门一眼,大约明白那次自己为什么会被罚抄书了。心里暗自扇了自己两个巴掌,王爷是想娶人家做王妃,自己偏偏提了一句如夫人,王爷不生气才怪呢。
愣神间却见小门处走出一道人影,是莫姑娘身边的丫头。刘功还未开口,自家主子先他一步打了帘子,跳下马车朝那人几个快步走了过去。
连枝朝净空福了福身,问了安,才把手里的黑漆描金缠枝小木盒递到他跟前,笑道:“大夫说姑娘不能吹风,姑娘让奴婢把这个给王爷。”
净空抚了抚木盒边上的浮雕梅花,心里挂念着莫欢,话里关切非常道:“她可好些了?”昨日已经用威势逼迫莫征让自己见莫欢一面,净空今日不敢再故伎重施,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连枝闻言咧嘴一笑,她能出得来,太太那里恐怕是知道的,也没拦着她,连枝聪慧,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思,笑着如实答道:“姑娘说,她好很多了,让王爷不必挂念。”想了想莫欢嘱咐的话,连枝又接道,“姑娘说,王爷昨日的问话,答案皆在里头。王爷看了便知。”说完便行礼告退。
净空心尖微颤,努力地克制着心里的激动,伸手缓缓地打开手里那个小木盒。
刘功站在身后偷偷看了一眼,心里一个咯噔,这不是王爷的佛珠串嘛,怎么又被退了回来。抬头看了净空一眼,却见自家王爷眼眶微微泛红,刘功心中酸楚,莫不是人家莫姑娘不领情罢,一时觉得王爷颇为可怜。
净空无暇顾及刘功的异样,只轻轻地摩挲着木盒里的紫檀佛珠串,比得昨日,少了一颗母珠。
他轻声一笑,两眼微微酸胀,心里情思翻涌,暗自揣摩着她的心思。
净空伸手拿起那串小叶紫檀佛珠,木盒底下还放着一块玉白锦帕,净空的手微微一顿,才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刘功瞥了一眼,见锦帕边角处绣着几片竹叶子,暗道了声糟糕。他在净空身边伺候,自然知道这帕子原是净空常带着的。自打那日从佛音寺回来后就不见了。刘功不放在心上,只当它丢了,原来是到了莫姑娘那里,现如今是和这佛珠串一起退回来不成?
刘功又觑了一眼,玉白锦帕上有两行字,只是他不识得。
“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净空把这两行字在心里念了千百遭,眼眶微见泪意,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凤眸里满是笑意。虽然早早地知晓她的情意,可她真真切切地告诉自己,自然是另一番心情。
净空现下恨不得立马到莫欢身边去,好好述述情思。却也知道当务之急是把那一起子遭心事解决了。
刘功读不懂他的情绪,垂眸不敢多看。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净空沉声道:“进宫去。”
刘功不敢多问,低头应了声“是”,手脚利落地赶了马车往皇宫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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