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林微微一怔,抬头看着母亲,昂首凛然道:“我没做错,凭啥让我跪下?要跪也是让他跪下,我不跪!”
彩云见了不由气恼之极,厉声道:“刚才差一点让你毁了伲全家,若不是你大哥曲意逢迎,才算哄走了鬼子,保全了伲全家呀。你做事总是这么冲动,怎么不动脑子呢?若是你爹有啥闪失,我也不知拿什么养活你们。”说着,她那睫毛上的泪珠,就沿着面颊滚落了下去。就这样,几个幼年子女再次围住母亲大哭起来。
正在此时,忽见一黑衣人从天而降,轻轻落入院子,梅林猛吃一惊,但定神一看,发现竟是父亲,不由得惊喜交集,失声大唤:“妈!阿爸回来了!”
彩云抬起头来,一见丈夫,一时竟无声啜泣,泪流满腮。片刻,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含泪说道:“老爷,你总算平安回来了。刚才我已是心乱如麻乱了方寸。多亏梅林挺身而出巧妙周旋,才驱走了鬼子。这下好了,你回来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她说着,抹掉泪痕,轻舒了口气。
碧如坐进座椅,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长子道:“梅林,你变得成熟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谁知话音刚落,虎林便抢步上前向碧如大声诉道:“爹!是姆妈偏心,大哥不该向东洋人卑躬屈膝。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宁可战死,也决不向东洋人低头!”
梅林又睨视他一眼,厉声道:“你这样做只会害了伲全家。”
“好啦!”碧如瞪了眼梅林,见他不再争辩,这才婉言道,“虎林虽然脾气急了点,但有骨气,其实你们兄弟俩应该取长补短珠联璧合,这样才能相得益彰。”此言一出,兄弟俩顿时冰释前嫌。
但见碧如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天窗,看看天时,早已暗月西斜,已是更深。他呷了口茶,向儿女说道:“折腾了一晚,也倦了。孩子们赶紧去睡会吧。”
众儿女遵守父命回房安寝。彩云见丈夫坐在堂屋沉思良久迟迟未进房,便上前轻言地说道:“老爷,你也累了,快进房歇息吧。”
碧如迟疑了下,抬起头来,说道:“我在想,鬼子怎么会突然偷袭山庄,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里面肯定有蹊跷。”
彩云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嗫嚅道:“也许是巧合吧,老爷,你也累了,快去睡吧。”
碧如悠然长叹一声,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怎么睡得着?本想再建奇门八卦阵,可眼下家境艰难,再也无力投资啦。但整日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是办法,总得清除隐患。”
正自犹豫,虎林却推开房门,大声说道:“是黄秃驴带鬼子进村的。”
一听此言,碧如猛然回首,惊异地瞪着妻子:“彩云,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彩云低首道:“我是怕你担心。”
“嗨,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他这时看向虎林的目光中,分明已添了几分欣赏和赞叹,“老虎,你明早跟爹一起去趟李府,弄明真相。”
“还是让梅林跟你一起去吧,他说话圆浑,善于应辩,也不致将事情弄僵。”彩云担忧地提醒。
“不必了,让老虎去就行了。”碧如斩钉截铁道。到了这时,他也不怕同李家翻脸了。彩云见他意决,也就不再多言了。
翌日晨用过早粥,父子俩便出了庄子直奔李府而来。谁知行至观音堂前,但见大路上一批批民工成伙结队朝东而去。
碧如大为惊疑,忙上前拦住一名中年问道:“请问你们这是做啥?”
那人道:“怎么,你还不晓得?布告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苏福公路从即日起动工,每家每户凡年满16至55的壮劳力一律上路做工,若抗拒不遵者杀全家。“
听了此言,碧如猛然一震,忙朝前急奔,但见沿途各村都张贴了布告。他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止步寻思,心想此事关系甚重,自己怎地全然不知,莫非敌人故意隐瞒,想以此要挟朱家?一念至此,突然转身折回。
虎林却大惑不解,“眼看李府就到了,伲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碧如低沉地说:“现在去李府只会打草惊蛇,我怀疑李传奎又在捣鬼,回村看看便知了。”
虎林见父亲一脸惶急,追问道:“阿爸,我听不太懂,你能否讲明白一点。”
“别问了,待会一切便明白了。”碧如紧捏了他一把,转身飞奔回村。
父子俩在村里来回转了几圈,却未发现任何布告。他疑惑更甚,当下也不敢多想,迅即返家询问长子:“梅林,你昨日有否接到李府发来的布告?”
“没有,啥通知都没有,”梅林抓挠着头发,一脸困惑。
碧如心念一动,猛然醒悟:“李传奎是故意所为,想以此借口陷害朱家。”
梅林惊疑道:“此话怎讲?”
碧如沉声道:“今日各村各户都接到通知前往路上做工,如若我庄不派人参加,那鬼子定会兴师问罪。”
梅林顿时恍然大悟:“那我马上召集村民开会。”
碧如微微颔首道:“好,快去吧。”梅林刚跨出门槛,忽听身后父亲又唤道:“慢,等等!”梅林猛然止步,回转身来,但见碧如深思熟虑道:“依我看,不必将所有壮劳力都叫去,有一家一人就行了。”
“好,晓得了!”梅林随即拔足而去。他刚出院子,迎面只听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发现竟是李晓慧。他停住脚步迎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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