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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偶尔想起他时,
总会跟着想起,他身後,那一季庞然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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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泊在村外几里处的江畔,渡口外是一片桃林。
仲春时分,那花开了满树,每回风起,便掀漫天花雨,张狂纷飞。
几片绯红飘落入画舫甲板,矮桌上摊着一匹白绢,本欲绘上一片初春的灿烂,然绢上彩墨未乾,花形未成,便先沾惹了枝头凋零的春意。
矮桌前那抹湖水绿色的身影,执着画笔,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得半作嗔怨地,无奈抬头看向那片红艳的桃林。
却看见,桃雨错落间,一人乘马,踏着满径落花,达达而来。他身後,有一季庞然的春。
「请问……」男子在渡口前引疆勒马,微微弯身探问,看清了那画舫上的容颜,却是一愣,「唔……原来是姑娘,昨日多有冒犯,还请姑娘多多包涵,敢问……此处可是平花渡口?」
方婉未及回应,画舫内传来贴身女侍桃儿的惊呼声,「夫人、夫人,快来帮帮桃儿──」
只见桃儿踉踉跄跄地从那船舱里出来,一手拎着茶盏、一手捧着杯盘,托盘上一只杯,已歪在盘缘微微转晃。
方婉见状,赶紧起身去接过,旋过身前,清楚瞥见男子面上一臊。
「公子,这里确是平花渡口。」放妥了杯盘,方婉笑应他,却见他一瞬恍惚,须臾方回过神。
「夫人……在下又失礼了。」他挠了挠耳後,腆然一笑。
方婉一笑,无意追究,「公子欲乘船?此处并无客船经航,非是载客渡口。」
平花渡口岸窄多风,又仅是河川支流,故少有客船。
「在下知晓,是家父另雇客舟,欲由此渡口接我上京。」
「接应公子的客舟是今日麽?妾身已在这画舫上坐了一早,并无看见任何舟船经过。」
「唔……理应是这个时辰。」男子引颈,朝着江河上下游张望。
「公子上京赴试?」方婉拎起茶盏,一手压袖,朝杯中倾茶。
「在下厚颜……欲应武举。」
方婉这方看见,那马鞍双侧,各挂一柄弓弩与一束箭袋,悬在他跨马的双腿之後。裤装下那双腿,与布巾缠束的前臂,隐约可见紧实线条,属於长年习武的男人。
方婉不经意间看清,却敛下了眸。
「桃儿,将茶奉与公子。」方婉捧起瓷杯,递与一旁女侍。桃儿轻轻扯绳,将画舫稍稍拉近渡口,探长身,垫了脚尖,奉上那碗茶。
「夫人太多礼了。」男子不好意思地推拒。
「不多礼,妾身以一碗茶,请公子为妾身唱一首歌。」方婉柔柔一笑。
天风依旧,河面涟漪如波。桃花如雪,飘散成漫天癫狂的红艳。平花渡口旁,蓦地响起一阵悠扬清歌──
春光好,衣衫轻薄、枝头啼鸟;
人未老,少年狂游、纵马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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