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觉察到他话语中的异常:“有谁说你是捡来的?”
“没有谁。”他说这话时狡黠的态度简直与玛格丽特如出一辙,如果有其他人看见,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亲兄妹,“只是我太不争气,不像我亲爱的弟弟妹妹们,甚至不像亨利,尽管他已经是个幽灵,却永远鲜活在母亲和我的心中。”
然而现在路易不是很想谈论亨利,他沉默了半晌,直到阿尔弗雷德又开口道:“所以你怎么突然会到这里来?”
“玛格丽特说她时常来看望你,她指责我不忠不孝。”
阿尔弗雷德想要哈哈大笑,只是连带牵起一阵咳嗽声:“如果连她都能指责别人不忠不孝,这世界上人人都能够成为圣人了。”
路易犹豫片刻:“她似乎确实觉得你能成为圣人。”
病人咳嗽完,安静了一会又道:“那么我知道了,你是有问题要问我。”
“问你我能得到真相吗?”路易真心觉得好笑,“你是先知还是巫师,基督还是魔鬼?”
“无论我被捧上神坛还是扔进火堆里烧死,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首先我都是你兄弟,所以这个理由够不够你与我谈谈心?”
路易愕然,许久后低声说了句“抱歉”。他太久没与阿尔弗雷德说过话,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并不讨厌他,阿尔弗雷德甚至从小就很关心他和玛格丽特,只是不知何时,他心里被风言风语灌输进一个极其执拗的念头,那就是阿尔弗雷德必将死去,到那时国王会正式立下一个继承人,也就是自己,于是对王位的渴望轻而易举就吞没了他对哥哥健康状况应有的任何一丝丝关切。
“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路易大吃一惊:“我没有。”
“沉溺于世俗欢愉的人不会产生ròu_tǐ上的烦恼,只有灵魂与心难以安放。”阿尔弗雷德像吟诗般呢喃,“灵魂向神明寻祷慰藉,心向爱人祈求寄存却往往狠遭拒绝——而我想,你不会是前一种——你又不是会在教义里迷失方向的那种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恋爱。”
他虚弱的哥哥望向他:“你在害怕,这对你来说太不常见了,愿神明保佑你。”
“……天父不会保佑我。”
“你这句话已经承认了你不想承认的东西。”阿尔弗雷德的口吻仿佛在诱导一个偷吃了糖果却不愿认罚的撒谎儿,“我也没说保佑你的是天父。”
路易惊恐地盯了对方片刻,只见他的兄长怡然微笑,犹如撒旦附体,他站起身来,几乎是逃命一般快步流星地走开,随后夺门而出。
出门后刚刚转过一圈阶梯,他就因为走得太快一头撞到了某个人坚硬的怀抱中。
“路易!”那人叫住他,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上臂,仔细关注到他一脸仓皇。
他好容易才从惊慌失措中挣脱出来,双眼聚焦到眼前这张熟稔而俊秀的苍白脸庞上,胸腔中心跳却更甚。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几乎是严厉地质问对方道。
威廉松开了他,背靠到一旁冷冰冰的石壁上抱起双臂,目光却依旧死死追踪着路易脸上游移不定的神色:“只是不放心你,就跟过来看看。”
“你在跟踪我?你有什么资格跟踪我!”他大怒道,“我是高兰鹰的王子,想去哪里莫非还需要与你汇报一番?”
威廉安静地等他喘息平复:“你以前去哪里做什么都会主动说出口,我只是担心事有异常,你今天情绪不太对,正是因为你是王子,若有闪失我担待不起。”
路易稍微冷静下来,嘲讽道:“你以为我会怎么样,被魔鬼吃掉吗?”
“我是怕你被女妖吃掉。”对方眯起眼睛暧昧地笑了一笑,忽地伸手从腰间摸下一枝花朵,让枝条慢慢滑进路易敞开的衬衫领间,那花枝刮得他胸前的肌肤发痒,而芬芳瞬间充盈鼻腔,他低下头,就着昏暗的光线瞧见那是一枝黄玫瑰。
而后威廉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受花人,似乎浑然不觉对方在黑暗掩映下愈发滚烫的脸颊与心脏,直到路易忍不住张启嘴唇似要说些什么,他这才发话道:“罗兰特家的安娜要求我带给殿下的,也是她要求的赠花方式——那位小姐问明天晚上你有没有空与她跳支舞。”
路易感到身体里的岩浆慢慢退去,不仅如此,还被渐起的寒冰一点一点封冻石化,他停顿了与刚才威廉沉默相同多的时间,然后展露出一个温柔而空洞的笑容:“当然,多少空都有。”
(tbc)
☆、中篇
那晚以后路易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逮住玛格丽特警告她不许再去见阿尔弗雷德。
“为什么?”
“他是个异教徒!再与他相处下去,他迟早会把你拖下地狱!”路易耐着性子与她讲道理,“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叛变的,但幸好他命不久矣,我也不用承受着背叛兄弟的罪名去举报他了。”
“我想你一定很高兴吧,然后这个国家很快就会是你的了。”
“……不会吧。”路易听到她口吻里的轻微哽咽,只感到难以置信,“你早知道他的信仰还决定选择他——你不要命了,嗯?小玛姬,难道你也不要我了?我才是你那个活着的哥哥,是我一直在陪你寻欢作乐,是我在你每次惹完麻烦以后掩护你,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还没有被坏人或者父亲打死——”
“——你没有活着,我也没有,阿尔弗雷德才是真正活着的那个。”她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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