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烽一掌推开赵僖,反手拔出没入左胸的利器,远远得扔到角落里,不让赵僖再有逞凶的机会。
赵僖对于他这种挺身挡下致命一击的举动,麻木的神情中闪过一丝不解。
“为什么……”你会毫不犹豫,甚至不顾自身性命地冲出来。
染红半边的身躯,如一座沉稳静寂的山峦矗立在寂灭的面前,为身后的人遮风挡雨,免去一切的伤害。
赵僖见状,心如明镜般,登时了然。
“……原来,你也对他动了…真情……”
心头涌上万般滋味,是前所未有的疯狂。
赵僖无声得狂笑着,朝门外冲了出去,留下禅房内无言的两人。
赵烽吐出强撑的那口气,受重创的身体疲惫地向地上滑去。
在接触到冷硬的青石前,因为过多的失血而觉出阵阵寒意的他,终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们二人这般温馨的相拥,已是事隔多年。久到当赵烽再次感受到时,心底涌起的不是激动雀跃,而是无尽的悔意,和追之不及的对阴阳永隔的凄凉感。
“……真好……”能够在你的怀里含笑而去。
视线开始模糊,赵烽努力想要看清此刻寂灭的表情,想将那双明明无法视物,此刻却让他感到温柔似水的明眸,深深得、深深得烙印在自己的魂魄之内。
这一世,请允许他先走一步。
他会守候在奈何桥上一直等待——等到彼岸花开,开到荼糜。等到彼岸花落,零落成泥——直到这个人的来到。
无论是几世的轮回,无论是怎样的变化,他一定会找到这个温柔的、坚强的人。
☆、29(终章)
沈寂的山林上,百年古刹仿佛亘古不变地屹立着。
这一晚,山上明亮的火光引来山下村民的侧目。火一直在烧,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惠空大师和众僧看着冲天的火光,已是无能为力。
但,奇怪的是,吞噬了禅房的无情火焰没有蔓延到其他屋舍,只环抱成一团,如此一来倒使得百年古刹得以保存。
有僧人悲悯合十:“方丈大师,寂灭师弟他……”
“阿弥陀佛,寂灭求仁得仁,尔等切莫悲伤。”
惠空大师如是一说,只因先前当众僧尚在睡梦中时,他已来到起火的禅房,也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适时,寂灭若肯离开,尚能逃过此劫。
然而,他只是静静得跪在赵烽冰冷的尸身前,平静地抬起头,“看”着惠空大师。
惠空大师见状,在心底叹息。
“寂灭,你仍不能参悟‘情’之一关吗?”
“大师,寂灭愚钝,资质浅薄,恐无法再潜心向佛。”
惠空大师隐隐有感,却不能解。
“为何对‘情’如此执著?”
“【寂灭以为,佛心修悟,脱自人情。修行目的,在于透彻人性,而非弃绝世情。若修行的代价,是牺牲他人,寂灭不愿为之。】”
“……阿弥陀佛。”
寂灭非是愚钝,而是比之所有人都参悟得透彻。
惠空大师不再劝解,双掌合十向屋里的人躬身作礼,缓缓退出禅房。
寂灭似有所感,朝惠空大师露出一抹如清风如明月般的浅笑,“目送”他的离开。
圣洁的火焰,洗去人世的污秽,还世人一个清静。
质本洁来还洁去。对寂灭而言,或许才是一种超然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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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京城的镇南王府内,临窗的桌案上趴伏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尚且稚嫩的容颜已能依稀分辨出俊朗的神采,只怕再过个数年,又是一个fēng_liú人物。
镇南王妃坐在一旁,满怀爱怜得看着自己的孙儿临摹字帖。
独子离开王府已近十年,只意外得留下赵念兹这唯一的亲骨肉。
镇南王妃格外心疼从小不曾享受过父爱的孙儿,几乎倾注了作为娘亲和祖母的全部爱怜在他身上。
宁静的午后,倏然,镇南王妃只觉心口一阵剧烈的抽痛,手不禁捂上胸口,双目中竟怔怔流下两行清泪。
赵念兹感觉到异状,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立即扔下手中的毛笔,跳下椅子,握住了祖母的双手。
“祖奶奶,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镇南王妃一时心痛到难以言语,只能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孙儿的头发,以作安抚。
此时正巧红烟送茶水进来,见此情状,关心得上前询问。
镇南王妃勉强压下心中的哀伤,言道:“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悲伤和心痛,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怎会如此?”红烟亦不明所以,“不如让太医前来观视一下可好?”
镇南王妃摆摆手:“不必,这会子已无大碍。或许是上了年纪,比不得从前了。”
赵念兹拉着祖母的手,懂事道:“念兹希望祖奶奶长命百岁,所以,有什么不舒服告诉娘亲和念兹喔,不可以隐瞒。”
镇南王妃轻轻笑道:“好,祖奶奶一定不会瞒着念兹,什么事都和我可爱的孙儿说,好不好?”
“嗯嗯!”赵念兹扬起灿烂的笑容,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忽然,赵念兹想起一件事。
“祖奶奶,娘亲,昨晚念兹做梦,梦到爹爹了。爹爹好威风啊,和念兹说他要上天去……可是都不肯带念兹一起去天上耍耍。”
说到这里,赵念兹嘟起嘴,仿佛对梦里的小气爹爹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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